又一个故事
(2010-10-31 00: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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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决定看一下山楂树之恋,尽管我不怎么喜欢它的导演。
影片讲述的,跟古往今来大多数爱情故事一样,也是围绕相爱却不能相伴这个主题,以这个主题为线索,用各种情节将它丰满起来,可以演绎成我们今天看到的每一个故事。这世上,无非就那么几个故事,变换不同的形式和细节,在时间和空间上,横向纵向地重复地上演,演员很多,却只有这么几个剧本,不知这世界是丰富的还是单调的呢?两个人相爱,却无法在一起,这样的故事很多,是人们太容易相爱了呢,还是相爱的人总是太难在一起呢?
捷克作家伊凡·克里玛在他的小说里写道:“我有一种预感,我所爱的人,一直将同我共枕而卧的人,未必是最使我幸福的人。”与作者一次次地产生共鸣,这种不谋而合的感觉,是推动我不断阅读的最强大的动力。为什么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或许读者跟作家之间真的存在着某种缘分——否则你怎么会去读他呢?抑或真正对某些问题有了深入的思考的人,只会说出一些具有普遍性的语句,他越是看到了共性,就越是靠近了真理。
从一篇影评中我得知,所有的山楂树都只开白色花,但这部影片里的那棵山楂树,却开红色花。从这往后一直到影片开始不久我都一直期待着影片里能出现红色山楂花的情景,心里揣测那该是电影特效还是罕见的基因突变种。但一直到影片结尾那树终于开花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一树的雪白,电影没有做任何特效,也没有寻找基因突变植株,它让那热烈而忧伤的红色,只开在了送别爱人的静秋的新衣服上。一个深爱的人卷裹着深深的遗憾离开人世,这就是为什么影片要违背常理地把山楂花预设成红色,因为只有这样,那最后的雪白才会被反衬得更加刺眼却又安宁。
影片的男主人公死去了,在这样的故事里,大多都是这么一个结局。两个人除非有一方死,否则这故事就永远没有一个可观的结束。在另一种可能(没有死亡)里,剧本的创作者会感到下面的写作非常棘手,他不知道该怎样往下讲这个故事,他无话可说,他不知道该发生什么。是他们本来努力挣脱世俗的情谊会在现实中断裂继而在漫长无尽的岁月中渐渐被缠绕上俗世的丝絮而显得愈加的陈旧丑陋和窒息,还是他们永不向命运低头恪守彼此的忠贞并分别开启各自的等待守候和寂寞的人生?无论哪一种方案都会让观众失去关注的兴趣,至少在剧作家看来。它们缺少文艺的审美和排演的可操作性。所以一个人情理之中地死去了,尽管你会为他掉些眼泪,但实际上这个结局并不使你意外。我也曾听一些爱得很绝望的人说过,他们对自己未来的设想,就是在爱中意外而沉默地死去。这个情节,并非脱离现实——不论是从心理层面上还是在实际生活中。徐志摩爱林徽因爱得疯狂,金岳霖也是,前者的结局很文艺——在推开妻子怀抱去看望林徽因的途中坠机身亡;而金岳霖,大概是参考了上述两种方案的后一种,终身不娶,这种结局的故事听上去很美,但演起来很漫长。与这两段故事相比较起来,林徽因与她相守一生的丈夫梁思成的故事反倒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
影片中,他死于白血病,弥留之际面色灰白如土,陈旧的瘀斑爬满了皮肤。人最不能忍受的,是生时最可爱的生命在死去的时候变得奇丑无比,难以辨认。在我看来,这种巨大的落差足以将一颗最坚强的心摔得粉碎。死亡在普遍观点里被认为是丑陋的,我们从哲学的角度,可以强迫自己将之理解为一种美丽,但当死亡真实地摆在面前的时候,那种丑陋无以掩蔽。我不知道静秋看到最心爱的人变成这个样子时心中的感受,她始终没有喊出他的名字,她还没习惯于称呼他,他就要去了。这一幕让我感觉很熟悉,曾经有一个很亲很亲的人,在她临终的时候,我没有胆量喊她一声,她亦是死于白血病,那时她全身都是黄色,就是那种只有全身的血都被吸干后才能显现出来的皮肤的原色。这就是死亡的力量,真实的死亡,能在瞬间剥夺生者的全部勇气;但仿佛,却能给要走的人一生从未有过的宽慰与宁静。
有时候人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说不定才是最正确的,也或许就是最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