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命的延续，大自然处心积虑。”

这句话，是在我几个昼几个夜研读组织胚胎学教材时不幸诞生的。

以前每每观看教学视频，每每惊叹生命的精细复杂和巧妙，甚至在每次为了准备简答题而重复阅读the process and significance of fertilization（受精过程）时，都会被那种神奇的融合而震撼和感动，我以为那是最壮观不过的生命过程，每到此刻，我的心底也总是响起那些壮美的交响曲。

然而，忍不住地悲哀。

因为悲哀，再看那些描述过程的文字，美得让我想哭。

我想到一直以来本然地担负着生育重任的女人，如果她拒绝为某个男人生一个孩子，她就必须在每个28天的周期里历经menstruation，然而社会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偏袒女性，反而在历史的进程里创造出无数的单向针对女性的贞操文化，当这种文化变态成禁欲文化时，女性的痛苦和男性的恣意已经成为被不断强化地本能。

为了生命的延续，大自然不择手段。看着周围的、远方的、从前的、现在的爱得死去活来的和“爱”得死去活来的人们，看着欲望和情感疯癫了人类、摇晃着世界，看着尔虞我诈、忘我争夺，看着狂喜的、悲恸的、愤怒的、麻木的人们扭曲的面容，看着来来往往哭笑一生的相似的世代……生命的过程，就是抓狂的过程。

与其说是人类高尚，倒不如说是人类愚蠢。你看看那些为子女呕心沥血的父母，从爱与生殖的原欲到生命的成功孕育与诞生，再到穷尽一生的抚育与付出，其间所谓爱情所谓亲情所谓激情，哪一样不是受了自然强大威力的役使，人类穷竭力量与时光滚荡在所谓高尚的无私的强烈的真挚的情感中所做的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在宇宙历史中重复地重复着，仅仅是为了自然自体的延续。人从一出生就失去了自我，或者说，人从来都没有自我，向自然为奴，是所有生物的恒久命运。

为了生命的延续，为了更多样更优质的物种个体出现，自然赋予每一个生命体一套遗传基因并使之具有丰富的变化性，然而物种演进的过程里牺牲了多少不幸的个体，它们同样逢迎着自然改变了自己的遗传密码，然而它们得到的或是恐怖的畸形，或是机能的残缺，甚至彻底丢弃了生存的权利。

自然狰狞而伪善，它似乎已经看到了生命延续终将终结，它似乎深谙nothing is eternity的宇宙定理，于是它变本加厉——因为我看到人类愈来愈疯狂。

我想大自然它——大概是疯了。

2009年1月14日

这篇文章在去年年初写成，写完了就觉得不应该发了。写过文章的人大概都有过类似的感觉，想说的说出来后，反而感到减淡了说话的必要。当时没发还有一个原因我将此文发与一个忙碌的朋友过目，他当时没时间后来也就不了了之。前几日读奥修这本演讲集，看到奥修也提出了相似的观点，这次有撑腰的了，何妨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