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快车《善之光》节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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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
进入1997年,“健康快车”的筹备工作,从理念进入实践,由论证转入打造,一连串始料不及又必须面对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国家卫生部向各地卫生局发函,请地方上调查当地白内障的发病率,并询问是否欢迎“健康快车”前去开展医疗活动。本以为这样的无偿援助一定会受到欢迎,结果却恰恰相反,各地的反应普遍冷淡。对这个新鲜事物,地方政府有的持观望态度,有的怕麻烦,有的想做却没把握,有的干脆不理解,反过来建议卫生部,将善款拨到地方上,由当地医院来做。这些反馈,对于主办者的一片热忱,不啻如—瓢冷水。
然而,冷静分析地方政府的顾虑,大家也觉得能够理解。因为“健康快车”要扶助的,是农村里患了白内障又无力医治的贫苦人,他们住得分散,消息闭塞。如何找到他们,并组织起来送上火车医院,不是—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必须投入大量的人力和时间。同时,火车医院要运转起来,水力、电力、排污、通讯等一系列配套设施必不可少,这些都要借助诸多部门的合力,才能完成。出了力,说不定还要贴钱,这对财政并不宽裕的地方政府来说,是难以决断的,无怪乎大多数地区都采取了冷处理的办法。
服务站点迟迟定不下来,筹备工作的进展受阻,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个想法是不是—开始就错了?或许真像一些人建议的,把钱捐给地方,由当地医院负责治疗,才行得通呢?
“我是个从不打退堂鼓的人,‘健康快车’一定要做下去。”身为发起人的方黄吉雯,一直坚持自己的想法,令她高兴的是,卫生部和国务院港澳办的领导也都支持这个项目。她说,表面看来,把捐款直接交给地方医院,是最方便、最经济的,但实际上,这也是最难控制的。首先,医院自己的病人要收费,“健康快车”的病人是免费的,如何来区分他们?其次,车上配备国际一流的医疗器械,由香港和内地最优秀的眼科医生给病人做手术,这样的医疗水准,经济不发达地区的医院很难达到。第三个难干掌控的,是确定病人是否真的贫困,“健康快车”要为每一个病人建立档案,使捐款人可以随时查询和了解病人的家庭背景。同时,还有不定期的探访、后续的复查与跟踪,以保证这项慈善活动,真正服务于贫困人士。否则,就失去了慈善的意义,也违背了热心捐助者的初衷。所以,一定要把火车医院做下去。
当多数地区都在观望的时候,安徽阜阳地区政府表现出积极的态度,他们欢迎“健康快车”。卫生部立刻派员考察,经过充分考察和协商,最后确定阜阳市物资局专用线为“健康快车”第一站停靠点。
事情过去好几年了,回忆起当时的决策,阜阳市卫生局的邱书华主任说:当时地区领导之所以下决心敢为天下先,一个想法是给老百姓办好事,另一个重要的考虑,是“健康快车”因香港回归而起。在这个大的历史背景下,“健康快车”必将成为回归之际一个引起全球关注的新闻事件,借着媒体对这一事件的报道,阜阳市的知名度会跟着得到很大的提高,同时也能向外界展现自己开放的城市心态,从而为整个地区未来的经济发展埋下契机。
在做出这个富有远见的决定之后,阜阳投入了很大的力量来迎接和配合“健康快车”的工作。市政府觉得,阜阳的收获远远大于付出。
这个时候,已经是1997年3月了。“健康快车”的设计蓝图通过核准,在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开始建造。
“健康快车”由诊疗车、宿营车和多功能活动车三列车厢组成。要不要造一节病房车呢?管委会成员都觉得既然病房车和普通的火车卧铺车厢功能一样,就没必要再花钱造一个。要用的时候向地方火车站租用—节就可以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合情合理的决定,却使后来火车医院的正常工作,受到很大的牵制。
诞生
香港回归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5月,“健康快车”车体的建造工程基本完成,开始配备医疗设施。中国幅员辽阔,医疗水平参差不齐,在现阶段,国家对于农村医疗工作的主导思想,是“低水平、广覆盖”,因此许多医疗扶贫项目,也都倾向于使用低成本的医疗用品。但管委会成员认为,“健康快车”做的是眼科手术,有一定的特殊性,手术器械的好坏直接影响到手术的质量,所以,应当配备国际一流的眼科医疗设备,一方面保证每一例手术的质量,另一方面也促进国家在眼科医疗方面的进步。这一项投入,算下来要500万元人民币。
阜阳为迎接火车医院的到来,正进行着一系列准备工作。5月21日,由卫生、城建和电力三方面组成的技术人员,赴青岛四方机车车辆厂,就停车后的医疗支持、供水、供电、排污、调度等问题进行调研。为方便接送病人,当地专门整修了一条长达数百米的公路,并翻修停车的站台。
考虑到火车医院地方狭小,病人需要做手术前的全面身体检查,以及手术后3至5天的护理,卫生部提出在当地找一个后备医院,协助车上的医疗工作。颖东区医院由于离车站近,院长又积极争取,被选定为“健康快车”的基地医院。当时,这个医院濒临倒闭,医务人员流失、医疗设备稀缺而落后。亏得院长抓住机遇,鼓舞医院职工全力做好“健康快车”的工作,最终扭转了医院的命运,这是后话。
这个时候,阜阳下辖11个县市的卫生部门,开始着手筛查病人的工作。为确保患者是贫困的农民,阜阳地区卫生局专门下发文件,要求各县上报的筛选名单要一式四份,加盖本县民政局、卫生局公章,由县卫生局长签字,再经地区民政局、卫生局核实名单,共同签字后,方准患者入院。卫生部直属的北京中日友好医院被安排承担“健康快车”第一年的医疗任务,这个医疗队的人员构成,究竟怎样才最合理?为求万全,除了眼科的医护人员,另外还配备了心外科、消化内科、放射线科和检验科的医生。随着医疗工作逐步进入正轨,人们发现这种编制却并不合理。
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摸索中进行,能想到的都做还会不会有什么遗漏呢?组织者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将在香港回归当天举行的“健康快车”赠送仪式,这时也已经审批下来了。看来,万事俱备,只等发车。然而,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了。
关口
“让我感到最困难的一次,是6月底火车来香港的事情。”
作为“健康快车”事业的灵魂人物,方黄吉雯一直以努力、热情和广泛的社交关系,克服各种困难,推动“健康快车”的工作。在她看来,慈善的事情,决不能勉强任何人,所以,每当遇到一些人为的障碍,。她也坚持用事实来说服和感染每一个人,而不希望通过行政干预来解决。这样的做事方法和心态,使她对困难始终不以为意。
但1997年6月,“健康快车”去香港参加赠送仪式时,为进入香港而遇到的诸多障碍,却令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棘手。6月下旬,“健康快车”由机车牵引,计划由深圳经广九铁路到达香港,停靠九龙火车站。7月1日,在中英正式交接香港的仪式之后,新任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董建华、国务院港澳办鲁平将亲赴车站,参加赠车仪式,以纪念香港回归祖国。仪式中一个重要的部分,是两位领导连同方黄吉雯一起,拉响火车汽笛,“健康快车”随之开出香港,奔赴它的光明使命。这个赠车仪式,也是7月1日当天除交接仪式之外,香港惟一的一个有政府参与的民间活动。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却没想到,火车停在深圳过不了关,进不了香港。
在7月1口到来之前,香港仍属英国管辖,与内地交往很少,所有事务,全部由国务院港澳办公室从中协调。像“健康快车”这样一列特殊的火车,又要在香港政权交接这样的关头来往于两地,实在是世界上从未有过的。没有先例,缺少适用的协议,某些办事的人员又缺乏合作心态,这一切使本来就无章可循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当时的经办人员董淑珍提起那段日子,仍不禁长吁短叹——
那是一段极为焦虑的日子。火车到了深圳,才发现要办各种证明,还要配合来自各方面的检查,要拿下几十个批文。车上的所有医疗器械要报税、要办出口……离既定的交接仪式只有不到十天,而这个时间又不能更改。
办事一向举重若轻的方黄吉雯,此时也感到了焦急,她一边与各有关方面沟通协调,—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仪式庆典照旧举行,只是没有火车。而这个结果,势必会留下很大遗憾,它的纪念意义也就大打折扣了。
要跨越这咫尺之遥,真的就那么难吗?
工夫不负有心人,“几乎是在最后一刻,车子终于驶出深圳,开往九龙。”所有的证照都办齐了,所有的关节都打通了,6月30日晚,“健康快车”到达香港九龙火车站。
赠车仪式如期举行,“健康快车”进入中国治盲扶贫事业的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