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之处即家乡》 冯英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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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英杰/记
来深圳的第三天,娘就“吵”着要回家。我说“不行”,哪能来了就走?!
妻子告诉我,我说完这话后,娘的泪就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禁一怔——是吗?
这是爹娘第一次出远门,从河北到深圳,跨度确实大,但我没想到娘会这么快就想回老家,尤其听到电话那头我弟弟的孩子想奶奶的哭泣声,娘就在这边忍不住地掉泪……
我知道初来城市爹娘确有很多不适。爹还好,我和妻子上班后,爹可以看我书柜里成堆的书报,娘则不行,娘不识字,不记路,不会说普通话,不会用煤气,因为晕高,也不敢近阳台,再就是无事可做,娘说不习惯,感觉憋闷得头痛……
做为儿子,我理解自己的爹娘。于是,上班期间,我常“偷偷”往家跑,给爹娘热饭,教爹娘如何安全用火,如何上下电梯……
如此以来,爹娘更觉得不安,娘说:“我们来了,不能给你们帮啥忙,反倒给你俩添了麻烦,你可不要耽搁工作啊!”
我笑道:“娘,甭想那么多,你们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就是在给我帮忙啊!”
来深圳的第二天,我带爹娘去街上走走,过天桥时,娘不敢往两侧看,我说:“娘,拉住我的手。”这时的娘,像个孩子,紧紧地拉着我的手,而我则像个大人,用心保护着我的爹娘。娘的手很凉,手皮也粗松得很。握着娘的手,心中涌动着说不出的感觉,说实话,自我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拉娘的手,也难怪,我家孩子稠,爹娘生养我兄妹七人,能拉扯大成人成家已属不易……
即便如此,娘还是不断“吵”着要回家,爹也开始在一边帮腔,说“你娘惦记着家里的鸡,天冷了,自留地还长着白菜呢……”娘还让我的妻子来向我“求情”,让我答应他们早点回家。我开始有些不高兴了,爹娘啊!我可是你们的儿子啊!自儿参加工作,二十多年了,儿却没能生活在你们身边……
记得爹娘刚来深圳的第一天,风尘仆仆的,看到我,爹娘高兴的很,说坐了一天的车就到深圳了,比想象中的快多了。还说带了家乡的小黄米、玉米面,还有今年地里新收的红皮花生,娘说,知道我起小就爱吃花生……
有这么一件事儿,想起来很是不安。也就是爹娘刚来那天,在我的住处,我曾给爹娘介绍说:这是昊昊(我儿子,现在外地读书)的睡房,不远处还有一套房子给他留着。还说深圳房价这么高,以后儿子也不用为买不起房子而担心了。爹娘在旁听着,一直点头说好。后来想想,我们一直都在为孩子的房子、孩子的未来着想,却不曾想起在身边为自己的爹娘谋一处住所啊!
爹娘的“表现”,让我自知难以让他们在深圳久住,便只有找时间同爹娘多些散步,多些交流。
一次我问爹娘:“咋就不能把深圳也当做家?”
对于这一问话,爹娘似乎感到很突然。
“这里的人是很多,我却觉得没咱老家热闹。”娘先开了口。
“这里没有乡亲,没有自己的院子,没有猪马羊鸡鸭鹅,没有田野……”老实的爹像憋足了一股劲儿,一连说出好几个“没有”。
我忽地感到自己很无比的可怜,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没有这,没有那,我亲爱的爹娘啊,可这里不还有我啊……
爹娘还是要回家了。今早,我终于满足了爹娘的愿望,送二老登上了回往河北老家的列车。
独自站在长长的站台,看着列车徐徐开动,感到心里一下子空落落地难受:爹娘回老家了,回往那个有着乡亲,有着自己院落,有猪马羊鸡鸭鹅,有田野庄稼,有老屋祖坟的地方去了……
我默默地往回走,回到我所居住的小区,走进我熟悉的电梯,打开我熟悉的房门,轻轻推开爹娘居住了二十天的房间,那里面竟然收拾得干干净净,衣被整洁,阳光透过窗子暖暖地洒向桌台,我给爹娘的零钱居然还是静静地压放在桌面上,再看,在那一摞放置整齐的书上,有爹悄悄留下的纸条:
家,老家,我认为是指出生地,是父母和几辈人所定居的地方。男人结了婚叫成家。常在哪个地方工作居住,那个地方就是家,那是四海为家……前些年,你弟弟英俊在场,已立分单(家),你分街北老家,宅基、房屋土木相连归你……村北两块自留地,你兄弟俩平分……现在,我和你娘身体好,能劳动,生活富裕……希望你们俩安心工作,平平安安……
读毕,再想起我那可亲的爹娘,顿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