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和“逗”
妈妈说:‘我什么都清楚都知道,就是克服不了胆小的臭毛病。对那个证书书,就是当回事,就是害怕怀上没有证书书的小孩儿哦,特别特别恐惧的那种……我也不知道这个恐惧对于现在这个阶段的人类是正常的吗?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吗?我的这些恐惧是进化给予的吗?’
人类学家詹姆斯·弗雷泽写过一本《心灵的任务》(1909年出版),竟然暗合了妈妈的直觉。他研究了新西兰,马昆德群岛等等好多地方的报告。那儿婚姻的禁忌特别严格,并通过迷信的手段极大强化了对婚姻的尊重,已婚者和未婚者都严格的服从性道德规则。通奸是重罪,同性恋更是不被允许的。
弗雷泽在书中说,‘迷信对人类帮助甚大。它为众人提供了行为端正的动机,即使这种动机本身是愚昧(错误)的;人们出于愚昧(错误)的动机做大自然喜欢的正确事,与愿望极好却做了大自然讨厌的错误事相比,当然前者对这个世界更为有利,同样对自己也更为有利。社会(环境)看我们的——是关系中的行为,不是愿望看法,人们并不追究你出于什么动机;只要我们行为端正,我们的看法/我们的动机是否有瑕疵/是否愚昧/是否错误/愿望靠不靠谱,并不会对别人和社会有丝毫负面影响。’
妈妈说:‘好喜欢弗雷泽一厢情愿的说法,更喜欢列奥纳多活泼可爱的话语——‘如果双方都带着深切的爱和愉悦,那么孕育出的孩子将会聪慧伶俐活泼可爱。大自然会偏爱因爱和愉悦出生的孩子……’
所以,似乎是——无论婚生私生嫡出庶出——只要‘带着深切的爱和愉悦,’合规合俗放松优雅的孕育孩子,孩子必得祝福,被祝福的孩子也不会辜负了那些美好的祝福吧!’
妈妈说,‘她记性不好恐惧阈值低,又做不来双面人,所以只得按照所处时代的规范——合规合俗的行事啦——在领取了结婚证书书,在明媒正娶,在被双亲和所有亲朋好友衷心祝福,在送上脸盆/蒸锅/暖水瓶/毛巾/镜子/笔记本/大红喜字的枕套/粉红色衬衣/绣着鸳鸯的被面……在所有轰轰烈烈的招摇之后,才带着深切的爱和愉悦孕育小朋友。可是小朋友却不肯来了,整整费了1年多的力气呢……小朋友才光明正大自觉自愿的来了……是小朋友自己挑选的时空噢!我吗?只管美滋滋舒服服慢悠悠慵懒懒惬意意的待在时光机里头。这样就赢在起跑线了吗?就聪慧伶俐活泼可爱了吗?还是不知道不清楚,又是一个天帝的谜题呀!’
妈妈说,‘自从有了我,就变得盲目而愚蠢啦;开始相信‘三尺之上有神明’啦……哎呀呀,只有天帝才有权利评判人间的优劣/对错/愚昧聪明/爱恨情仇,我干嘛要说三道四,还是管好自己吧!驯顺的接受自己的命运吧——胆怯羞涩就胆怯羞涩吧!不敢挑战婚前性行为?那就不挑战啦!盲目愚蠢/昏昏糊涂的和自然牵手?就随它吧……’
‘好运与人类个体对自己的性情施以道德约束的愿望成正比。’ 这是哈耶克老爷爷的话。妈妈说,‘但愿这是真话,但愿好运不仅仅是天帝掷骰子!’
妈妈还说,‘她相信人的命运是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用自己的双脚丈量,靠着天地自然的滋养,遵循着自然大道赋予的传统和德行……所以她讨厌人工授精,讨厌代孕技术,讨厌订制宝宝这些高技术……她觉得这些做法干扰了亘古以来的自然法则,忤逆了自然,违背了传统,它太傲慢了,它凌驾于宇宙大法之上了。她不相信‘人定胜天’;更怀疑‘金钱换来一切’、‘技术搞定一切’、‘科学战胜一切’。’
她说,‘这这?太不靠谱了吧!连伪命题都算不上。天已经存在太久太久太久,哪一只动物不是在天的下面才能成群结队的活命,谁听说过——动物胜过天呢?当初趾高气扬占满地球的恐龙,说没有,一个都不见了。金钱?技术?科学?和恐龙比,个儿太小了!还想什么什么一切?太搞笑了。
老天爷会不会撇撇嘴嘟哝:‘这些,这些,孱弱自大的家伙,太幼稚!’’
妈妈说,‘天地自然的所有真相,生命的奥秘……所有的未知,谁知道呢?反正她连冰山的一只小脚豆都看不清楚。如果能摸到大象的一个小脚豆,并能感觉是小脚豆,而且说了出来,并从别人那里得到了验证,大家都说——嘿,乐乐,没错,就是小脚豆!就非常非常不错了,很了不起了!’
我的妈妈孱弱,我的爸爸憨黑,他们的共同点是什么都不知道,还喜欢胡扯佯谬瞎说。但是,我还是要感谢他们呀!没有他们,我依附在那里呢?
我小时候,特别白嫩娇气的时候,必须依仗着他们呀!有了他们的宠溺,无条件的爱爱,我才敢自由自在/大摇大摆/轰轰烈烈/趾高气扬的闯入这片荒蛮沃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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