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追忆父亲
魂断最是春来时,一齐弹泪过清明。我的追和忆重叠着。
近日,我晚上常做梦,梦见与父亲幸福地在一起,我想努力让梦的丝线连接起来,可大脑的幻觉又消失了。醒来时,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依然浮现在我的眼前。
父亲一生性格刚毅,遇事冷静.为人坦率,没有一些虚假或伪善。他的情趣纯真无邪,他的愿望极易满足。他从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而且没有什么怨恨或妒嫉。
父亲生前兴趣颇广。他喜欢看报,看起来总是津津有味,即使一条新闻也细细品尝.父亲还是个天才的“故事大王”。儿时,他常用一些幽默的故事和手舞足蹈的哑剧,逗得我捧腹大笑.他或鼓着腮帮,或转着眼珠。或模仿着一种走路姿势。他可以在你面前活灵活现地装扮出一些人物来。而与此同时,父亲自己也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天伦之乐。大概是天生肠胃功能弱的缘故,我从小体弱多病,是父亲像慈母一般,为我倾注了满腔的爱心和关怀。
记得6岁那年.一天,我突然高烧、呕吐.父亲急忙将我抱往医院,大夫诊断为急性脑膜炎,需抽骨髓。父亲惊愕,请求大夫复查,大夫两眼—瞪,起身拂袖而去。父亲无奈.痛心地把我背回家中,先给我服退烧药,然后到书架前翻阅医书。望着父亲那专注的神情,我渐渐进入了梦乡。等我醒来,父亲端上妈妈做的香喷喷的烫面,—勺—勺喂进我的口里,并且还买来了平时难以吃到的蛋糕。经父亲和母亲的精心护理,我的病很快痊愈了。父亲告诉我,根本不是脑膜炎。而是由于感冒、消化不良所致。
我慢慢地长大了,父亲给我的留下的影响是:既仁慈又刚毅。为了不影响母亲的工作,为了不打破家庭的温馨和宁静,父亲有什么痛苦也不向母亲提起,而是自己扛着。
那是1989年的冬天。当时的冬天没有现在变暖的现象,很冷。离过年只有一个月了,我们兄妹几个为了干净,买来了刷墙粉,稀释后还开玩笑地嚷嚷让父亲刷家,我当下手。父亲笑笑说:“没问题,满足你们的要求。”于是,摆上桌子板凳,父亲一手托盆,一手拿刷,刷的刷的感觉一向很强壮的身体,渐渐感觉体力不支,只能歇一歇,刷一刷。但我们也许是没有经历过波折,也许是年龄小,根本不顾父亲的身体,只是催促父亲快点、快点,还嘻嘻地笑着。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父亲是无奈之下,强忍的身体不适完成了我们喜欢干净的“任务”。这也是父亲最后一次与我们在一起享受家庭的欢乐。
过了两天,正好父亲单位体检,化验单出来后,大夫把家人叫去,说“患者的血液有问题,怀疑是肝炎,做个CT照影确诊一下,再对症治疗。”一星期后,当我们看到CT报告时,全家人已是目瞪口呆,这样慈祥、敬爱的父亲竟身患癌症,已到晚期。顿时,全家人哭作一团,感觉天塌下来一般。为了父亲的精神不垮掉,只能强忍眼泪,谎说报告单在医院存档,不能带回家。并安慰父亲说是胃溃疡,放心吧,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就会好的。父亲住院了,不到十天,肿瘤已扩散,吞噬了肝脏周围的良性组织细胞,只要进食,就呕吐。这时父亲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病情的严重,为了不给我们带来痛苦,还是勉强与我们谈笑风生。并对母亲说,看病花了不少钱,病好后,只要他一上班,我们家的生活会好的。可事实毕竟不随人意。无情的折磨,使父亲彻夜难眠,体重锐减,但从未听到他痛苦的呻吟,每次总是咬紧牙关配合治疗。他开始便血了,而且走路摇摇晃晃。为了不影响全家的情绪,有时父亲还要把便血的内裤悄悄拿到盥洗室自己洗,大夫、护士感动地说:你有一个坚强的好父亲。
20天的折磨,父亲已无法行走了,只好坐轮椅去治疗。一天下午,轮我陪侍父亲,我心急如焚,把父亲扶起,从病房推上父亲就走,由于速度快,竟让父亲突然头晕目眩,呕吐起来。我的心一阵阵颤栗,连忙蹲下,手忙脚乱地给父亲搓背,并带着歉疚和爱怜的眼神看着他。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父亲平稳下来,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而是像战胜了了恶魔的勇士,硬挺直腰板,面带微笑轻轻地说:“走吧,要不然大夫等久了!”不知是感动还是愧疚刚才的鲁莽,再次推起父亲走时,步伐轻轻地,然而,我眼角的两颗泪珠簌簌流下来…….
眼看过年了,母亲希望把父亲接回家过最后一个年,可就在腊月二十二这天,父亲突然昏迷了,输液的针头已无法扎到血管里了。父亲生命垂危了,我与兄妹脸上挂着悲痛,伫立在病床前。心里一遍一遍地呼唤着:父亲!父亲!
你不要就这样走了,我们家的生活已经好起来了,你享享福吧。可当父亲从昏迷中苏醒时,惨白的嘴唇在颤动,但发不出声来,只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慢慢地环视一下周围,就疲倦地合上了......
50年前,父亲悄悄地来到了这个世界,50年后,父亲却又静静地离去了这个世界。
这就我对父亲的追忆。
清明节到了,我静静祝愿父亲在天堂快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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