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西双版纳野象谷里撒个野

沈力男/文

野象谷，听上去野性十足的地方，在遥远的云南边陲，在神秘的西双版纳。

我们抵达是午后时分。阳光质地透明，照耀在山坡一侧，热带植被的叶片泛起嫩黄的色泽。空气甜甜的，风嫩嫩的，人暖暖的，感觉惬意且舒适。

然而，进山的路上，不时提醒这里的“野”：野象通道，游客车辆请注意。

西双版纳热带雨林，群山绵延，青山翠绿，终年茂密，野趣横生。这里出产橡胶、热带水果，猕猴、野猪、山鹿，当然还有这的主角，大象。

一

山很野。

近处看，植物种类多元，邻近的两株树，很少是一个种类，杂乱无章。我难以看到笔直的树干，大树小树抢夺生存的空间，彼此压迫，互相入侵，于是我只能倾斜探身，你只能被迫拐个弯儿，像一盆盆放大的、修剪不够精良的盆景。又粗又壮的大树，貌似并不多见，或还没缘份见着；倒是但有头顶一片蓝天的机会，就瘦骨嶙峋拼力先长儿的树梢儿。

攀援植物无处不在，越大越高的树，它们无疑越喜欢。树站成风景，无处可逃。攀援植物附着而上，缠绕着，绞杀着，有些大树，下半裁都被攀援植物所占据，只能于向天空的部分，存有自己的些许枝叶。

丛林法则，不是生存，就是死亡，应用于植被，一样的道理。一些大树倒伏着，腐败着，陈列着。还见长长的竹子，从山顶一条线倒下来，一根接一根，呈现死亡的枯黄色。这样的丛林竹竿小道，是为哪个小野兽搭建的呢？

许久没见这样的野山的了。人工造林的山，人工干预的山，整齐划一，园工该剪的剪，该修的修，也往往是单一品种种植，像列队的士兵那样站得笔直。病树、杂树也会及时清除，总之一幅井然有序的样子。但，没有野趣，甚至乏了情趣。

真正的青山，永远在生长，永远不老，永远年轻，也永远在新陈代谢。新生与消亡，发生在同一个山坡，互为邻里，朝夕相伴。

不由，忆起辛弃疾的诗句：我见青山多妩媚。

是的，抛开近视角，整体阅大山，层峰含烟，绿意葱茏，生机勃勃，妩媚多姿。至此，想接起稼轩词的后几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青山与我相看两不厌，我才算真正融入了大山。

二

水，也很野。

野水是清澈的，让你想掬一捧入口。

世界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而世界上本更无水道，水涌过来了，也就成了各种水道。

野水，没有人为它砌坡护坡，只要有低洼处，只要被后续簇拥着，它就往哪里去。有时汇入大河，有时是小水塘，树在其上，乱石其中，枯枝败叶杂陈。

这世界最天籁的声音，大约就是流水潺潺，外加林间鸟鸣三两声了。在这里，都如此随意，都这般可触。

热带雨林，雨水全年充沛，阔叶植被尤其丰富，它们用最肥大的叶掌，承接上天赐予的甘露，从高处一层一层地滴落下来。像雨打芭蕉淅沥沥，曾让南下逃亡的宋人李清照感慨万千：“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思念北国的女词人，彼时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了，但假使“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她若畅快游历南国，是否又会新赋一阙“天籁之美，复又何求”呢？我想是一定的。

傣家的“泼水节”，是水的节日，是傣家人的重要节庆与文化符号，比起有些国家的西红柿节、鸡蛋节、泥浆节，场面打得稀巴烂，甚至有些不堪入目，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泼水节，既充满了野战的趣味，又不失风雅得体。虽然这次冬季不能亲历，但想起来就很欢乐，男男女女泼水为戏，浑身尽湿，线条毕露，又水到、礼到、情意到，原始的欲望与力量在聚集挥洒，又属礼尚往来的好客之道。下次有机会，我想让你湿，我们一起湿！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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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野的，还是野象。

说它最野，因为我们没有看到一头野象，连根象毛都没有。或许，这才是野象的真谛：你看见或看不见，野象都在这里，寂寞欢喜，不离不弃。

许多游客怅然有所失，只见一大男孩对着山谷大喊：大象，你快出来，快出来吧！大山随即湮灭了他的呼唤，无声无息。

野象谷不见野象，但到处都是野象的传说。

应该也是为了弥补缺憾，景区提供图片展，且标明就是一个星期前拍摄的野象谷内野象出没的场景。另据工作人员介绍，这里野象大约有50群，300-350只左右，平均四五天有一群野象出没、漫步、洗澡、嬉戏。观看野象的最佳时间是傍晚、夜间和清晨。也就是说，如果白天能撞见大象，跟中了彩票也差不多了。

白天见大象，像中彩票，那么2016年2月的一天，一头野象把15辆私家车损坏的事，简直就像中了彩票500万头奖了。一头处于发情期的野象在配偶争夺中失败，心情烦躁的它走上了213国道溜达散心。它压迫了一辆汽车，导致报警器报警，可非但没吓到它，反而觉得好玩，于是一辆辆试过去，而每辆车报警器的叫声似乎也各有千秋，就越发感觉好玩，一下玩了十五辆车，玩具呵！

大象学校，是游客的最后一站。

看不到野象，就只好看训养的大象了。它们可以表演跳舞、绘画、套圈儿、踢足球等项目，还能让游客骑在背上拍摄留影。大象很驯服，认真完成主人的各项指令，完成后得到胡萝卜或水果的奖励。

但我看大象眼睛时会很迷离，它高大的身躯，这陆地上最大的动物，配上那么小小的眼睛，让你完全看不透似的。据称它的智商相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寿命一般活到六七十岁，与人类也相当了。

人类需要对智慧大象有足够的尊重才是。

大象真正的家园，肯定不在大象学校，而是野象谷，而是西双版纳的热带密林。它的玩具，也不是套圈儿与足球，充其量偶尔玩玩闯入景区的私家车。人类均为过客，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让大象们在野象谷尽情撒野吧。

野象谷，记一次没看见野象的寻象之旅，就在2017元月，就在云南，就在西双版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