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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力男散文树叶秋 |
分类: 风月无边 |
树与叶的阅读
沈力男/文
一
树的执着:盘根大地,就不论贫瘠或肥沃。
树的敏感: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树的个性: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棋一样的叶子。
树的原则:大树底下不长草。
树的包容:大概底下好乘凉。
十年树人难成材,百年树木亦寻常。
你敢说“一叶障目”,就是未窥全局吗?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树与叶,对立统一:根深叶茂,树高千尺,叶落归根,年而复始。
二
每一株树都是行为艺术家。
舞之,歌之,它们是飘扬在大地的诗行。
一树的叶子,看似一团绿云,简直毫无规律,上下交错,前后勾连,但认真琢磨,却发现树把叶叶们打点得相当条理,堪比建筑大师。
片片绿,有高低,或正斜,形迥异,但均以最大的姿态,向着太阳的方向拍着巴掌呢。
树不言,犹放歌。
风起兮,沙沙作。
独乐乐,莫如群乐乐。每棵树的歌声都是合奏,而这棵树与那棵树,就是合奏连横,若是一片森林,那就是宇宙间最大规模的合唱团了,这是天簌之声。
一枚叶片,就是一个歌手,但谁在指挥呢,指挥大自然的集体出演,把每一个体的音响,调理得如此和谐、优雅?树的乐,叶的歌,曲风飞扬,今天吟唱《欢乐颂》,明天放歌《命运交响》……
树与叶筑就的舞榭歌台,向来不乏嘉宾造访。
抬头望,“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侧耳听,“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静下心,“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欢喜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即便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也别具风情。
三
叶,穷其一生在舞蹈,与鸟儿相戏,总在枝头与树梢。
在春天,我知道了树的公平。
每棵树都在发芽出叶,这里没有资历深浅,都是一样的新鲜!你看,再老的虬枝,哪怕是枯木逢春,那嫩嫩的鹅黄,也与小树苗全无二致。
树,年年有春天。
我,把永远的春天,藏在心间。
秋风起,叶子们仿佛得到秘密指令,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化妆舞会。像变幻莫测的魔术师,叶子们悄然变脸了,这里“霜叶红过二月花”,那边“满城尽带黄金甲”,红遍万山,尽染层林。淡妆、浓妆,不如秋妆!
秋天定是叶一生的高潮,要不怎会如此隆重?
借西风,它们展翅飞起,不分先后,翩翩而下。
在地面盘旋良久,似乎在向树做最后的告别……
物业阿姨认真清扫着,一片、一片、又一片,您能扫尽几多秋意呢?落叶的数量是汪洋大海,它们终究消失于何方,我总想不通个中玄机。
叶,精灵般的。
秋叶,我平生所见的、最美丽的垃圾。
四
树,没有叶子的时候,鸟巢就出现了。
平常,这里有个家,难以发现。
孩子问我:爸爸,叶子就是树的衣服吧?
为她的想像力而兴奋,我回答,当然。
孩子又问:冬天不穿衣服,树多冷呵。
我突然无语以对。
在瑟瑟北风中,只见原本腰肢妩媚的杨柳,那春天里一团绿雾的嫩梢,根根柳枝却似满头乱发,不,更像一头咆哮的狮子,像一大捆钢丝铁绳,在寒潮中张牙舞爪,顶风冒雪。
我后来对孩子说,树啊,长叶子的时候,奉献自己最温柔的部分,用最美丽的容颜,迎接雨露滋润,拥抱阳光明媚,笑对鸟语花香,却在冰冻寒冬变身作钢筋铁骨,以坚强对蛮横,以铁面对无情,以春天的信念去挑战一轮轮的雪虐风饕。
我的孩子,你能听懂吗?
五
京杭大运河畔,多事之秋,见萧萧落木,纵身旋下,难免感伤——
秋蛩断,月如钩,钩起百般愁。
黄叶飞,西风骤,集结落木无边。
别恨谁人能解?且痛饮,樽前酒!
君不见,水雾云稠,满川颠簸枯叶舟。
苍茫万里,平畴漠漠,几行归鸥。
搔更短,是白头。人生飘若秋叶,岁月难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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