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蟆沟

秦岭，是南北气候分水岭，八百里秦川的天然屏障，山体横亘，峪口众多。沣峪里更是沟壑密布，路险景异，常给人神秘和惊奇。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冬天的山水，都在沉寂中冬眠，山上依旧雪霁斑驳，不见了平时的喧嚣，多了份宁静，一片清净世界。我们老早到了鸡窝子，听起来一个很土气的地名。据说，当初，因路旁山坡有一巨石，周围住了几户人家，无论家鸡或野鸡，都在石下窟窿中下蛋，便称“鸡窝子”了。我们却没见几只鸡，听到的却是黑老鸦凄厉的叫声。

鸡窝子西望，一道冰瀑，挂在朦胧的山崖，让我们向往着。过桥进蛤蟆沟，雪霁河冰，不由得叫人兴奋起来。随行的同伴说，听人说是因为那里山路陡峭，路况十分险要，许多必经之路是要匍匐在地，手脚并用，像蛙一般爬行而过，因而得名蛤蟆沟。

同行者携带的JPS显示，蛤蟆沟口海拔1750米，而我们要去的目的地光头山微波塔，在资料上记载2886.9米，看来今天要拔高1000多米，任务不轻。

沿着满是积雪的沟底小路，拨开先前被雪压倒的灌木和树枝，脚下时而发出“咔嚓咔嚓”踏雪声，时而一不小心滑到在冰上逗得大家的嬉笑声，索性停下来照照冰雪，歇歇脚。冬天，在唐代诗人刘长卿的笔下是“水声冰下咽，沙路雪中平”，蛤蟆沟依然。弯弯曲曲石径小路，在枯枝败叶和灌木丛中起伏不定，雪中时不时会露出几个混圆的石头，我们小心翼翼的向上攀登着，爱好者自然还要抓拍着路边美丽的冰雪景，忙得不亦乐乎。

“龙，你找找路。我怎么听别的登山人声音在右边。”

原来我们没有走在成熟线路上，直接进入谷底上行，返回重找登山路口，时间来不及了，“乱山残雪衣，孤独异乡人”，这种感觉似乎在腾升。我们只好望着山梁垭口，向有人声音的方向靠近，偏绕过去。我在前边探路，雪中冒出的枯枝，石上坚硬的箭竹，让大家吃苦不少，为了开辟到去垭口的道路，大家在苦中找乐，在希望中前进。箭竹下，山石间，雪窖虚处，一个空踩，我摔倒了，惊出大家一身冷汗。

“要不原返吧，安全第一。”“没事，注意着就行。”

雪中山道，爬行漫走，林莽穿行，只顾寻找有人踩过的痕迹，羚羊的粪便在脚下被踩碎，羊能走那必定是路。大家戏称：“我们今天可真的成了蛤蟆了。”真正体验着蛤蟆沟的传说。一道垭口似在眼前，冰瀑高悬，冰柱挺立，冰刀冰剑闪着寒光，好一幅冰雪世界。此一景，正应了唐孟郊《苦寒吟》诗中“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的意境。

“照相了。”无意中的惊喜，让大家忘记了害怕。

如猴子一般，爬过冰瀑布，到山梁垭口，估计富水季节，可能很难上去。垭口的风，簌簌作响。梁上的雪，被吹到了蜿蜒的山梁两边。脚下雪中，满是羚羊的粪便，对不起异类朋友了，侵占了它们的领地。远望光头山通往微波塔的电线杆，在冷风中向我们宣示：“你找到我，就找到了路。”山上的路可见时，要走到何其难呀。

“由此下穿，估计百米左右应到电线杆经过的地方，那下边就是成熟的登山路。”领队凭经验鼓励大家。

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就成了路。干枯的树林里，一片片箭竹被梁上刮下的雪统统压倒，只露着竹尖，在风中带着声响呼叫着。脚踏下去，雪拥屁股，鞋里灌满了雪渣，顾不上冻冷，却还大呼小叫着：“冬天的雪，怎一个美字了得。”抓着踩踏起来的箭竹，一步步下移，小心翼翼……

“路找着了。”我兴奋的呼喊着。他们却没得反应，只听见头顶雪树林里，嘻嘻哈哈哈打闹和要照相的声音…….

顺着高压电杆盘旋而上，从一人高的矮竹林中穿过，一棵棵平顶的迎客松，向我们伸出了热情的臂膀。杜甫诗云：“寒天催日短，风浪与云平。”登上光头山，山谷里升腾起蓝天白云，云烟飘忽不定，似幻似梦，清晰又朦胧，似乎来到了天宫。雪中细草，参差露尖，根下绣满了洁白的雪花，枯树着霜，真漂亮。走在雪中草地上，软绵绵的，富有弹性。山谷里，孤峰端坐，在沉思？在感叹？放眼淸霭中的鹰嘴岩，似一只栖息的巨鸟，又似一个剃光了头，掉尽了牙，咧着嘴笑的老头，山体光滑而洁白，几乎寸草不生，故称光头山。

唐刘驾诗曰：“百泉冻皆咽，我吟寒更切。”回眸牛背梁，瞭望鹿角梁，远廓冰晶顶，我们迎风呼喊，却天远心宽，吹风畅志，感到风景如歌。虽然没有领略水跳崖的三级冰瀑布，但想起蛤蟆沟，我们懂得了激励心志，体悟生命，受点小苦，却无憾此行。

宋代卢梅坡说：“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我们只为这蓝天，雪松，冰瀑，箭竹而来。我们让美丽，悠然，刺激在一起。

2015年元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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