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芳华
(2025-12-11 12:03:57)
枯荚里的云
它把自己活成了季节的邮差。
初见时,褐色的荚壳是秋霜捏出的褶皱,像被岁月揉皱的信笺,偏生从裂口里漏出一捧云——不是天上浮着的那种软,是沾了阳光的暖绒,每根纤毛都亮得像碎钻,风一吹就颤,却偏要攀着枯藤不肯走。
我猜它春时是嫩得掐得出水的青,绕着竹篱打圈儿,把芽尖顶得老高,要够那缕最先醒的风;夏夜里该是裹着虫鸣的,雨珠砸在壳上,能听见种子在里面轻轻翻身;秋深时,日头把它晒成陶土的颜色,壳子脆得像句断章,偏要把最后一点力气,织成这捧能飞的白。
枯藤弯成的弧,是它留在枝上的锚。明明绒絮已经轻得能追上流云,却偏要在风里顿一顿,等光落满每根纤毛,才肯把种子送出去——像把一整个春天,拆成细碎的希望,让风替它去赴下一场花期。
原来所谓“刹那”,从不是消失,是把一整个生长季的热烈,凝在这捧绒里:曾经的青嫩、暑热、秋燥,都成了此刻的静,成了能被风带走的、轻盈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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