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荷

雪落之后，荷塘就成了块蒙着雾的墨玉。残荷的柄是赭色的，弯成老藤椅扶手的弧度，把干枯的莲蓬轻轻搭在冰面上——那莲蓬早失了夏天的翠色，皱缩得像揉过的纸，纹路里积着薄雪，倒成了冰面的一枚枚暗纹印章。

风过时冰面会颤，碎银似的光斑在莲蓬褶皱里跳。我蹲下来看，冰下还浸着半圈枯瓣，像谁把秋末的信笺封在了琉璃里。去年夏末见过这塘荷的，粉瓣托着嫩黄的蕊，雨水砸下来时，荷叶兜着水珠子滚，如今倒都收了锐气，连茎秆都软下来，顺着冰的纹路蜷着，倒比盛时多了点温软的烟火气。

想起古人说“留得残荷听雨声”，可冬荷是不说话的。它只把枯莲蓬支在冰上，等阳光斜过来，把影子拓成幅淡墨画。这倒比满塘新荷更耐看——像把热闹日子过成了素净的诗，连褶皱里的霜，都是句没写完的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