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上的月光

深夜擦拭旧瓷盘时，指尖忽然触到冰裂纹的凸起。这只陪我走过七个春秋的盘子，曾在搬家时摔落，裂痕蜿蜒如河。起初总为瑕疵懊恼，直到某个清晨，阳光穿过裂缝在桌面投下星芒，才惊觉残缺里藏着意外的美。

人生大抵也是如此。我们总在追赶完美的幻影，却常常忘了——正是那些偏离计划的褶皱，构成了生命的立体轮廓。有人遗憾未曾遍历山河，却不知转角的市井烟火里，藏着别处难寻的鲜活气息；有人为错过的机遇叹息，却未察觉新路口悄然生长的可能性。就像敦煌的飞天壁画，斑驳的褪色非但未减其神韵，反而沉淀出穿越千年的震撼。

日本有"金缮"之艺，匠人用掺金的漆修复破碎的器物，裂痕处反而绽放出华贵纹理。这让我想起史铁生在轮椅上写下的文字："命运把我推到悬崖边，我就在这里坐下来，唱支歌给你听。"命运给的缺口，有时恰是光涌进来的地方。

不必执着于无缺的圆满，正如不必强求月亮始终盈满。那些未竟的遗憾、猝不及防的变故，终将在岁月里发酵成独特的况味。当我们学会拥抱生命的裂痕，或许就能听见，破碎之处正生长出比完美更动人的回响。

人生有N种，唯独没有一种叫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