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已是八月杪,天渐凉,清简的日子似要暂时告一段落。将要开学,心里不大适应,宅了两个月,多少变得有些慵懒了。
那个一直未曾见过面的女子对我说:文字是良人。我便也回了信:那就好自读书罢,把文字养在心中,这是女子必需的素养。
收拾完一些旧物,倚着南窗在想:那女子好生奇怪,无端地竟抽起烟来!
忍不住去问,她就说人生坎坷,心中甚苦,便抽了,这样能减轻些自身的压力。
那个谁谁谁问我:
难道她能与半生漂泊的李居安相比么?我摇摇头:“不知道,但她们都是一样热爱文字并忠实于自己的情感,把其悬挂在笔端的人,文字也许是她们心灵深处最悲情的倾诉吧?”那谁谁谁便说自己极是喜欢见素抱朴的人,那些人少私寡欲,往往活得自在。我不觉莞尔:“你这话倒是轻巧,试问谁不想如陶公一般的逍遥呢?
可以焚香、煮茗、清谈、论道、话禅或者是临窗、弄月、吟诗、枕书,哪怕烫一壶陈年老酒也好!”
不知怎的,话题就绕到了北宋时候那个叫作柔奴的女子,她随主人王巩一起前往岭南贬地,在那荒僻薄凉的宾州清宁而居,一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的淡定之语深深地震撼了大文豪苏东坡。面对颠沛流离的宦游生涯,东坡也做到了“泊然无所蒂芥,人无贤愚,皆得其欢心”的从容之境。那柔奴能阅世情掌故,坦然心安,确为人间奇女子也!
想到了很多人,也想到了自己身边的,见过的和未曾谋面的。
贺绪林先生便是一个。
先生是我在新浪博客上一直关注的一位作家,不曾见过面。先前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略,只知是个有故事的人,却并不怎么详尽。一零年,省作协孙亚玲去杨凌拜访先生,回来后给我说:话不多,不似风声可掬之人。我便想:自己是个口笨的人,若是这样的话,见了先生岂不有些尴尬?
后在省平博里读过些许关于先生的文字,觉得他人极好。一一年,阎良区荆山杂志的主编冉学东老师让我把绪林老师的一篇小说编辑后发于《荆山》上,他借送杂志的机会亲自拜访了先生,在汤峪文化节见到我时说贺老师待人很热情,很温和,也很谦逊。于是,我便猜想:先生定是谦谦君子了。
之后,忙碌日去,清虚日来的,还是未见过先生,杨凌太远,琐事颇多,总得找些借口来着。
于是闲时便在博里读先生的文字。里面有照片,看着清瘦,面善,似怀抱清辉,安详而淡定,不觉生了敬畏之心。陕西文坛能人甚多,我所喜欢的作品自然也颇多,路遥、陈忠实、贾平凹等老师的就不用说了,而后我尤为喜欢的便是那儒雅博学的商子雍老师的杂文;幽默翩翩的刘少鸿老师的趣侃;爱憎分明的孔明老师的讽喻;敦厚质朴的渭北汉子康亦庄老师的散文;大气天成的长安才俊张军峰老师的人物白描;充满野性的杜文娟老师的西部游记;平和冲淡的理洵老师的书事;小说便数先生的熨帖人意,心仪耐读了。
是以由爱其文而敬其人,或者是敬其人而爱其文,我说不出缘由,恐是两者都有吧。
先生一句“弱冠之年受伤致残,不甘坐以待毙,遂与文学结缘,捉笔涂鸦。”生生地令人动容!
亦不知那其中蕴含了多少的辛酸与楚痛、曾经的迷茫与困惑、不甘与奋争、顽强与执着、热忱与挚爱、朴素与纯良、清寂与孤单 、平实与淡然 ?
只能是默默地读着他的文,读到触动心灵深处时,想落泪,想书写了。
只道先生是个传奇,是个伟大的人,又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尘世里,卑微过;烟火间,温馨过。命里抗争,书中大爱。文字便是他的家园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活得不易,活得艰辛;也活得从容,活得坦然。
一千多年前,柔奴的那句“此心安处,便是吾乡。”终究成为后世劝慰逆境之人的经典,不知道那个忧郁的抽烟的女子可否心安?
先生是清凉心安的,那谁谁谁也是清凉心安的,而我呢?
只是流年文心,没有辜负那书中的风景罢了,生活中是否懂得那许多的道理,又是否能真的坚强博怀,只有认真地努力便是了。
是日,与那谁谁谁谈话,末了,她无比潇洒地吟了袁中道的“舟中无事,读书改诗,焚香烹茶,书扇,便过一日。” 给我听。
我兀自惭愧:
同是一个“淡”字,我却不如她活得优雅至善,更不如先生活得执着安然。只好从一个朋友那里讨来一句话:“热闹处着一冷眼,便省许多苦心思;冷落处存一热心,便得许多真趣味。”,当作宝,揣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