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山城

    近日，省作协在宝鸡召开长篇小说座谈会暨 “西风烈” 丛书新书首发式，随后进行“陕西作家重走灵官峡”采风活动，我有幸成为此次活动中的一员。11月13号上午召开了“座谈会暨首发式”，发言人多，时间又太短，会议结束几近一点。

饭后小憩，三时许出发去凤县。一路穿山越岭，车到凤县已快六点。山里的夜来得早，加之时令已到初冬、天气阴霾，县城早已是一片灯火。

听朋友讲，凤县人美景更美，最美在夜晚；有语云：白天像乡镇，晚上像深圳。在车里浮光掠影地一瞥，但见嘉陵江两岸一片灯火辉煌，每座大楼都被灯光妆扮得靓丽无比，其情其景比大都市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色已晚，主办方安排采风活动明天启动，今夜在县城下榻小住。

吃罢晚饭，我和妻子带着女儿迫不及待地就去观赏山城夜景。果然如朋友所说，满街的火树银花，流光溢彩；霓虹灯闪闪烁烁，璀璨无比；各种灯光交织在一起，汇聚成灯的海洋。我们一家在灯的海洋中徜徉，尽享眼福。

忽闻一阵音乐响起，便循声而去。只见新建路上数百群众在大街之上手拉着手围成大大小小的圆圈，圈内是电光营造的火盆，在欢快悦耳的羌族锅庄舞曲中翩翩起舞。舞者有上至六七十岁的老人，下到七八岁的儿童，他们毫无扭捏羞涩之态，落落大方，动作自然柔和，令人感到一种特别的温馨。他们的舞姿很优美，身形移动时膝部微曲，腰胯之上至肩部作轴向环动，上身微微拧倾，形成“S”型优美体型，煞是好看。两岁半的女儿被这热火的场面感染了，在我怀中双手也舞动起来，招惹来一串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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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舞蹈怎么会在凤县街头盛行？这是我心中的一个谜。后来听当地一位朋友讲出了原委。凤县原本是羌族的居住地。据史料记载：三国时期，曹操追杀魏延途经凤县时遇到羌族人阻挡，曹操一怒之下，斩杀羌人，羌人流迁到四川省岷江一带。羌族人有着在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放牧狩猎等活动跳舞的习俗。如今，凤县又将流传已久的羌族文化寻归故里，并发扬光大。当地群众学会了十六种羌族舞蹈表演艺术，每当夜幕降临，凤县县城的街头总会响起羌族舞蹈音乐，羌族姑娘和群众自发的跟随音乐翩翩起舞，吸引着游客们驻足观看。数百人在县城街道跳舞，游客互动，大家共舞，早已成为凤县一道靓丽的风景。

这是山城的人之美。

要观赏山城夜景之美，须到嘉陵江畔。

我们来到嘉陵江大桥，环目四顾，映入眼帘都是辉煌的灯火，宛如星河落九天。一排排景观路灯沿江而立，座落在江两岸的每座楼房都被灯光亮化；江面上左右两边各有两条巨龙，灯光把巨龙妆扮得美轮美奂；两条舫船通体透亮，靓丽无比，为嘉陵江美丽的夜色更添一道靓丽的风景。抬眼望，环抱山城四周的群山缀满了人造星星（太阳能灯光），直与天上的群星相接。当地政府实施山体亮化工程，利用太阳能技术造出繁星点点、月儿弯弯，天上人间融为一体，让亘古寂寞的大山充满诱人的无穷魅力和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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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朋友介绍，凤县原本是矿产资源大县，经过这些年的大量开采，矿产资源日趋减少萎缩。县政府着眼长远，及时向旅游产业转型，提出“旅游兴县”的口号，打造“水韵江南，七彩凤县”，在嘉陵江筑坝蓄水，造出三十万平方米的景观水面，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美丽景色只是其中的一部分。那边还有大型动感音乐喷泉景观，集音乐、激光、灯光、音响于一体；音乐喷泉造型众多，有水火泉、水炮泉、大型直流排、追风逐月等，动感十足、激情四射、魅力无限。水景表演据说投入有上亿元，其中高达 180米的水柱喷泉，仿佛是一根擎天玉柱，被誉为亚洲第一高音乐灯光喷泉。

目睹山城美丽的夜景，我发出由衷的赞叹：凤县的夜色真美！美得令人陶醉！真无愧“中国最美小城”的称号。

我们正准备去观赏音乐灯光喷泉景观，却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且雨点越来越稠，越来越大。无奈，只好返回住处。

是夜，窗外雨打棕榈叶噼啪有声，我久久不能入睡，眼前浮现的尽是山城的夜景。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入睡，做了个梦，梦见了音乐灯光喷泉，真是一根擎天玉柱，直刺苍穹，又高又壮观，在山外都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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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在灵官峡的思绪

   车子出了凤县县城，朝西南方向驶去。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灵官峡。

灵官峡因已故著名作家杜鹏程的短篇小说《夜走灵官峡》而名扬天下。行前听当地一位朋友介绍，灵官峡距县城只有十里之遥。公路傍着嘉陵江婉转延伸，山路坡陡多弯，车行缓慢。隔窗观赏路边景物，

所经之处的崖体呈赤红色，显现出罕有的丹霞地貌特征，公路两边的“农家乐”随处可见。渐入峡谷，两边山势陡峻起来，山崖上的树木被初冬的山风涂染成一片橘红，别具风光。生长在平原，很少这样近距离观赏陡峻多险，而又不乏瑰丽色彩的山景，我有点陶醉了。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同车的朋友说了声：“到了。”

推开车门，只见叠嶂陡峭的山峰夹着嘉陵江，头顶仅有一绺狭窄的天。早就听说过，灵官峡是嘉陵江上游第一道峡谷，也是宝成铁路穿越秦岭的险段之一，地势险峻，有“气死猴子吓死鹰”之称。此时身临其境，觉得“气死猴子吓死鹰”有些夸张，但险峻之势还是令人惊魂。

跨过横在嘉陵江上的吊桥，硕大无朋的汉白玉浮雕《夜走灵官峡》全文映入眼帘，文字浮雕下是一组人物浮雕，镌刻着宝成铁路建设者们的英姿和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浮雕在石崖和水波的衬托下更显厚重醒目。

凝望着浮雕，我默默地读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尺多厚，天地间雾蒙蒙的一片……

多么熟悉的字句！

这篇文章曾被选入中学语文课本，开头的段落我可以背诵下来。此时此刻重读这篇文章，我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心里不禁涌起诸多感慨…….

一阵山风扑面袭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急忙竖起了衣领。天气预报说是晴天，不知怎的天阴了，而且起了风。峡谷初冬的风颇具寒意，吹得插在江岸上的旗帜哗哗作响，令游人缩起了脖子。遥想当年，筑路工人在天寒地冻的隆冬季节吊在半山腰打炮眼，那是何等的艰苦呵！诗仙云：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我们的筑路工人在那个艰苦年代，硬是凭着铁锤和钢钎打通了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让天堑变成了通途。

如今的灵官峡已被当地政府开发为以铁路文化为主题的旅游景区。这张牌打得不错，让来此旅游休闲者不仅观赏了灵官峡的奇异风光，同时也领略体验到当年筑路工人的大无畏的忘我劳动精神。

在同行朋友们的帮助下，我的轮椅进了隧道。据导游小姐介绍，1981年8月天降大雨，山洪暴发，冲毁了宝成铁路，抢修时铁路改迁西移，这段隧道废弃了。开发景区时，废弃的隧道被利用起来。让我没料到的是，隧道被声、光、电等现代化科技打造成了“十八层地狱”！隧道两边崖壁设置了地狱鬼怪的形象，灯光忽明忽灭，鬼怪形象更显狰狞恐怖，加之不时发出凄厉的怪叫，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三两个游人切不可贸然进洞，须结伴成群而行才不会被吓着。

如果从商业角度考虑，这个点子也是不错的。从繁华都市来的游客往往寻求的是另类刺激，这样的设置正好满足了这些人的消费需求。但是我在想：既然打铁路文化这张牌，为什么不在隧道里搞一个展览馆，把当年修筑铁路的铁锤、钢钎、安全帽、机械等实物展示出来，让后来者见识见识，感悟一下当年筑路工人的风骨和精神。

也许有人很讨厌“忆苦思甜”这种教育方式。可我认为该忆的苦还是要忆的，不说“教育”二字，只希望记录下这一段历史，不让后人遗忘。“人定胜天”的口号无疑是很荒唐的，但人类在进程中追求创造更加美好的生存环境，需要一种吃大苦耐大劳、大无畏的精神。这种精神与“人定胜天”是风牛马不相及。再者，搞成一个“筑路展览馆”，与山崖上的浮雕相映生辉，更显主题统一、协调。

这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告别灵官峡时已近正午，这时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笑脸，峡谷的风却更猛了。我从车窗探出头，山风吹起了我的头发，，也扬起了我的思绪，再看一眼镶嵌在山体上的巨幅浮雕，挥了挥手。

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能不能再来灵官峡，却知道我的这段思绪永远留在了这里。

写于2010年11月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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