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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
分类: 散文随笔 |
我曾做过几回贼,偷过书,偷过瓜,偷过苜蓿,偷过粪。书偷得无奈,瓜偷得有趣,苜蓿偷得恓 惶粪偷得窝囊。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化肥十分紧缺,而地里的庄稼少了肥料不肯长。因此,生产队对肥料抓得很紧,并做出一项很有诱惑力的决策:拾一笼粪交给队里记工两分(一个强劳力每天挣十分工)。我们一伙十五、六岁的准男子汉对这一决策非常拥护,并热烈响应(我们出一天工队里只给记五分工)。然而,路上过往的牲口有限,拾粪的人却有增无减。狼多肉少,拾一笼粪也并非易事。
尽管如此,我们一伙每天的收入也可与强劳力相比。我的故乡紧邻着西北农学院(今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学院有个配种站,站里聚集着周围各县市前来配种的母畜。因此,站里有个如同小山般的粪堆,那粪堆便是我们一伙挣工分的源泉。当然,配种站的粪不是随便任谁都可以拉的,我们是小偷的干活,悄悄地进去,趁无人之际飞快地偷上一笼粪,二分工便就进帐了。
最初,站里的人没有发现我们的偷盗行径。后来觉察了,便对粪堆进行了严密的看管。可他们只有四五双眼睛,且又要忙于配种和其它工作。我们却有十多双眼睛,不难找到他们疏忽的时候。胜利自然属于我们。
也有落入“魔掌”的时候,胜利者却对我们落网者无可奈何。我们的手上身上沾满了牛粪,作案工具——粪笼更是惨不忍睹,里里外外都是牛粪。他们抓也不是,关也不是。毕竟不是盗窃国库。他们把我们训斥一顿,不了了之……
17岁那年,我被队里破格晋升为十分劳。为了更进一步解决肥料不足的问题,队里包了农学院的两处厕所(生产队负责厕所的卫生工作,厕所的粪便归生产队所有)。俗话说:庄家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但拉大粪说到底不是个好差事,没人愿意去干,队长便让十分男劳轮流去干这活。三人一组,每组拉粪三天,每天拉大粪三趟。
与此同时,临近农学院的各生产队都包了农学院的厕所。各队包的厕所有多有少,以我们生产队而言,包了两个厕所,而两个厕所每天只能生产出一桶半粪便,剩下的一桶半只好到别的厕所去装。可别的厕所的粪便又归其他生产队所有,那就只有去“偷”了。其实我们也可用污水去填补空缺,但我们都很敬业,宁愿去做贼也不愿糊弄生产队。
仔细想来,我们生产队的十分男劳人人都是偷粪贼。不仅我们生产队,其他生产队也是如此。你偷我,我偷你,都是为了集体,为了工分。
一天,轮我拉大粪,另外两个搭档是二叔和七哥,那天夜晚十点半,我们就出发了。队里承包的两个茅厕已被我们的前任掏干了。我们只有去“偷”。二叔和七哥都是偷粪老手。我们把粪车停在墙外,二叔说我身子灵活让我骑在墙头。他俩一个在墙里用铁桶在粪池舀粪,另一个在外便给粪车倒。我的工作则是接过七哥舀来的粪,再递给墙外的二叔。我们配合得很默契。我们很顺利地偷了两桶粪,第三桶偷得也很顺利,却在归途上出了麻烦。
是时,天色大亮,旭日东升。我们三人拉着粪车满载而归,在爬一架坡时,塞粪桶的木塞突然掉了,粪尿“哗哗”地往外喷淌。坡下面住着一户人家,炊烟正袅袅升起。那粪尿很不合时宜地淌到那家人院中。二叔和七哥都慌了神,奋不顾身地去抢险。我架着车辕干瞪眼不敢撒手。
当二叔和七哥抢完险后,一大桶粪尿已经所剩不多。那家主人奔出家门寻找肇事者,满脸的阶级仇恨。当看见二叔和七哥满身脏污,竟不敢上前,只是远远地用和粪尿差不多的语言攻击着我们。我们自知理亏,装聋作哑,拉着粪车慌忙撤退……
前些时日,我路过那架坡,坡下那家人早已搬迁。不远处那个茅厕还在,粪池里的粪尿四溢漫淌,脏污不堪入目。看样子很长时间没人掏粪池了。如今的化肥多了,种地的人也有钱了。大伙图省力省事,都给地里施化肥,很少有人去拉大粪,更别说去偷了。
人吃了就要拉,拉下的怎么处理?还是作肥料的好。这是上苍早就做好的安排,良性循环嘛。如果我们图省力省事,把粪便排放到不该排放的地方,污染了环境,受损的是我们自己。现在提出了构建和谐社会的口号,很得民心。我不愿再看到昔日偷粪的事情重演,希望人类的排泄物不要污染环境,能够物有所用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