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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亲王从马车上走下来,依鸿胪卿指点向候旨处走去。福晋带了普楚尔,手持腰牌直奔慈宁宫而去。
晨光初上,亲王以下各官、外藩王子、使臣在太和殿外广场上咸列班次,王、贝勒、贝子聚集在太和门,不入八分公以下官集午门外。随时近千人朝贺,但却肃容齐整,不见一人有误,令外邦好不羡慕华夏泱泱大国之风。
普楚尔到底是一个天真少女,落在福晋身后,忍不住伸长了玉颈向广场方向张望去。真个是冠盖飞扬,车马辐辏。与国同休的先数近支远派的宗室觉罗,再就是随龙进关的满洲、蒙古、汉军八旗,内务府三旗,连上那十七省的文武大小汉官,何止千人!说不尽的“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还想继续观看,无奈福晋步伐匆匆,不得不跟了去。进得紫禁城内,却又被洁白如玉的丹墀,和高大巍峨的宫殿的壮观所折服。正在惊奇,抬眼望见金碧辉煌的殿顶,薄薄盖了一层雪衣,反射着旭日的光辉,照得云生五彩,如同仙境一般。
华夏威仪让这流落于沧海的成吉思汗、忽必烈汉的唯一嫡传子胤,如乱花迷眼一般,恨不能像那千手观音一般,也生出一千只眼来,看尽人世无尽繁华和变化莫测的祸福天命。
裕亲王福全见到老一辈子亲王安亲王岳乐已经先到了候旨处,因不便行家礼,忙紧走了几步,过去略请了安。这时,鸿胪卿已示意安亲王、裕亲王为首诸亲王贝勒,立于丹陛前。
鸣赞官引群臣暨进表官入两掖门,序立丹墀。朝鲜、蒙古诸臣自西掖门入,立西
班末。
“啪、啪”几声巨响,乃銮仪卫官六人司鸣鞭。直挞得鬼神静穆,人人肃立。
这时,钦天监报吉时已到,皇帝出御中和殿。执事官行礼毕,引导皇帝及随行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太和殿方向走去。午门鸣钟鼓,作中和乐。在庄严的雅乐声中,皇帝及銮驾御太和殿,乐乃止。
内大臣分立前后,侍卫又次其后护守之。各司礼馆站在自己的位置,朝贺大典正式开始。王公百官就拜位立跪。宣表官奉表出,丹陛乐作,群臣整齐划一地向皇帝陛下行三跪九叩。
鸿胪寺官又引导朝鲜等使臣,理藩院官引导蒙古使臣就拜次,也行和着丹陛乐行三跪九叩大礼。乐止,退立如初。
此时,康熙皇帝遣司仪礼官跪奉平三藩宣捷告天地苍生书。康熙皇帝亲自站在太和殿上,高声宣读:三藩之乱已平,太平盛世初创。经历了这些年不断战争的将军、大臣们,无不感念上苍,眼含热泪,再次在万岁声中向这位年轻而英武的皇帝行叩拜礼。
銮仪卫官再次鸣鞭,告知天地鬼神朝贺已毕。历此大典,方知帝王乃人中之主,天地通,鬼神惧,实乃万圣之德。
复又奏中和乐,康熙皇帝在众臣的注目中,起驾还乾清宫。
群臣告退。亲王及福晋们到慈宁宫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行家礼。
慈宁宫里的香气,站在殿外就能闻到。这有大殿内熏得龙涎,有妃嫔命妇们身上的香露、脂粉。香氲笼熏中,金锦生辉,珠环烁耀,宝光熠熠生辉,好一派庄严贵重,富丽堂皇。
众亲王、贝勒从太和殿过来觐见,众嫔妃命妇早已立起身来。等着皇上更衣后,从乾清宫过来,一起向祖母、嫡母行礼。
众福晋的贴身侍女及随侍的无品、无封的侧福晋,皆候在慈宁宫两旁的偏殿中,候旨听宣或恭候自己的主子,随时召唤。
普楚尔此时也端立着,一动也不敢动。屋子里的人,谁也不认识,福晋自一早进宫来,嘱咐了自己几句后,就再没见到。脚下蹬着花盆地宫鞋还没穿习惯,站得腰酸背痛,却也得笔直地挺立着,不敢丝毫松懈。站得久了,天又凉,脸上渐渐变了颜色,蹙眉凝目,却为人有三急。不知福晋几时通传,哪里敢动?就算敢动,却不知往哪里去方便。紫禁城第一次进来,唬得大气不敢喘,哪里敢问?即便就是敢问,女儿家又哪好意思说出口来?普楚尔虽少小失于襁褓,但现在的额今本是当年蒙古公主的教养嬷嬷,自小礼仪、淑仪是不少教育她的。虽是辛者库女奴,但因长于王公庄院,又自小生得惹人喜爱,所以并未曾受了多少委屈,相反,比起家生奴才来,多了不少自由和亲情。
普楚尔正在难忍,站在对面一边角落里的两个不知哪府里的女侍,相互使了个眼色,也不支一声,便向门外走去,卫士和太监却不曾阻拦,只看着她二人径直走了。普楚尔心里一动,想来大概也是内急的,何不跟了去,岂不便宜?忙快走几步,跟着这两位一起往外走。七拐八绕,穿门越廊,直到了一个僻静院落。
两个侍女推开一个角门进去,普楚尔不便跟着,咬牙忍着她们出来。低头看见她们走远了,才学着推门进去,原来却是专为便溺用的净室。明面上看去装一扇扇小门,同别的房子并无不同。但里面实际却是不足一米宽的死夹道,有恭桶、茅凳、便盆、灰槽等,专门为便溺所用。心想,看来都是凤子龙孙,王府与宫里的用度却是根本无法比的。四下悄无人声,风吹得小门吱吱做响,普楚尔又怕起来。不及想,忙忙的袖手进去解下裙子,退了中衣,用外面长衣盖严,然后蹲下去鸦雀无声的小解。待净了双手,赶紧出来,仍原路回去。
那两个宫女早已走远不见了踪影,普楚尔凭着记忆,又是七拐八绕,却是越走越安静,转眼到了一片幽静去处。大殿一般模样,但是静悄悄的,仿佛没人一般。再向后一转,竟到了一个整齐的院落,门前一片竹子,映着白雪,煞是青翠得傲人。突然见到了一列太监和侍卫站在门前,方才松了一口气。正待问寻,一个圆滚滚的小太监从里面急急地出来,看见了普楚尔如同遇见救星一般。天寒地冻时节,他那涨得通红的小脸上却满是汗水,压低了声音斥道:“直催着呢,怎么这会子才到?就找了你一个来?还不快进去!”
普楚尔以为福晋传唤,心里慌做一团,腿脚沉得像灌了铅一般,只得进去。
里面仍是空荡荡的没有人。福晋不是说觐见太皇太后吗?怎么一个人没有?普楚尔正在疑惑,从里面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李德全,人叫来了?赶快将发辫重新紧了,赶着行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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