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2025-02-19 10:35:12)前几天写了“纪念我的姥爷”一文,收到亲友群的一致好评,大姐和圆圆建议我给爸爸妈妈写纪实文章,今天我想动笔写一写,我的爸爸妈妈今年82岁,虽已入耄耋之年但身体健康,思维敏捷,是我们大家庭的核心成员。
我的爸爸1944年7月11出生,妈妈1944年10月24日出生,都是属猴,跟我的哥哥和程程同一个属相,也就是说,我家四个属猴的,都说属猴聪明伶俐,我觉得他(她)们确实如此。爸爸出生于中农家庭,爷爷特别勤劳能干,解放前比别人家多了几亩地,算是农村中的富裕户。爸爸兄弟三人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姐姐,两妹妹。时光匆匆,岁月无情,如今在他们最初的一家八口中,爸爸只剩下我的二姑、老姑两个亲人了。
姥姥家是下放户,有三子六女,在女子中妈妈排行老二,是弟弟妹妹们的二姐。姥爷建国前曾在铁路局任配车司令,建国后到铁一中工作,文革中受到打击,下放到赵屯镇营盘村第四小队,也就是爸爸所在村子及小队,父母的缘分在那时悄然展开。爸爸是第四小队的小队长,年轻有为,相貌英俊,还很有担当,对妈妈一家给与了足够的关心和扶助。妈妈勤劳朴实,秀外慧中。缘分自有天定,21岁他们订婚,22岁结婚,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姥爷家是书香门第,妈妈腹有诗书气自华,是大家闺秀更是贤妻良母。在农村,妈妈隐没才情,埋头苦干,辛苦操持家里家外。
爷爷家是农民之家,爸爸是典型的农民子弟,性格粗糙,不修边幅,妈妈爸爸性格反差很大,却能在平凡的岁月中互相包容、相濡以沫,相扶相携、白首不离。爸爸特别勤劳能干,担任小队队长,在村子里很有威望,责任心很强,常常顾及了队里而顾不上家里,妈妈既要照顾我们姐弟四人,又要照顾爷爷奶奶,所以我们家的活总是干不完的干。冬天爸爸去苇塘割苇子,寒风刺骨的冷,脚踩在冰地上,全身冻得透透的。妈妈说,有一年爸爸割了20多天苇子回到家已是深夜,爸爸的脚冻得没有了知觉,妈妈把爸爸的脚放在冷水里搓了半天,才暖和过来。我不知道割20多天苇子能挣多少钱,但我知道,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我们一家六口,爸爸不拼命干活,我们就没有饭吃。
爸爸头脑灵活。在生产队时代,爸爸兼做干豆腐,记得有一次大姐带着我们去吃水豆腐,姐弟四人一人拿着一个小勺子,浩浩荡荡的去生产队,心情美美的,水豆腐真好吃!包产到户后,家里开大豆腐坊,爸爸妈妈每天半夜起来磨磨压豆腐,早晨天不亮豆腐就做成了,然后挑着担子去村子里叫卖,爸爸做的豆腐做工好讲卫生,细腻嫩滑,村子里数我家豆腐做的最好吃,有时一天出两三磨豆腐,都供不应求。后来爸爸又开起了粉坊漏粉,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就是在温暖的粉坊里,爸爸和几个叔伯乡亲们热火朝天干活,欢声笑语聊天,后院一排排架子上整齐的晾晒新粉。从做干豆腐到做大豆腐到开粉坊,爸爸五更爬半夜几十年如一日辛勤劳作,维持着一家人的温饱和相对充裕的生活。
妈妈辛苦操持家里家外,教养儿女。在生产队时代,每天下地干活挣工分,晚上还要纺线织布、纳鞋底到12点多钟。在我的记忆中,妈妈的手特别粗糙,布满干裂的口子,就是这样一双劳动妇女的手,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人,让我们健康快乐的长大。
妈妈性格温婉,淡泊大气,记忆中从来没有责骂过我们,也从来没有和爸爸及其他人吵过架。妈妈有知识,二姑说,妈妈爱看书,年轻时总是抽空看几页书籍,小时候家里有很多书籍,有《青春之歌》、《书剑恩仇录》等,这些书我在很小的时候都看过了,这也养成了我爱读书的好习惯。妈妈常常指导我写作文,教我描写月亮,说月亮像个大银盘,向人间洒下清辉。我哪次考试考的不好,跟妈妈说,妈妈还帮我隐瞒,不让家里其他人知道,我跟班里哪个女生吵架了,哪个男生向我暗送秋波了,我都和妈妈说,妈妈都能给与我贴心有效的建议。对于交朋友,妈妈说“宁交一个尖子,不交十个傻子”,告诉我要和聪明智慧的人交朋友。
妈妈心灵手巧。在村子里蒸的馒头特别好吃,左邻右舍都夸奖,我们穿的衣服都是妈妈手工裁制,样式新颖剪裁别致,比同龄的小伙伴们穿的都好看,妈妈总是把我们打扮的干净清爽漂亮,在农村灰头土脸的孩子们中,我们姐弟是阳春白雪的存在。
妈妈性情淡泊。在她的人生信仰中,把“各种矛盾中抓主要矛盾”体现到了极致。妈妈总是有条不紊的时刻忙碌着,我相信在她心中有一个详细的工作规划图,重要的事情妈妈一件都没有落下。虽然家里活多的忙不过来,但妈妈很少支使孩子们干活,几乎从不批评和指责我们,这也使得我们在农村广阔的天地里无拘无束、自由肆意的生长,使我们保有了淳朴的童真和个性。农村的生活虽贫瘠,却很丰富多彩,我们下河摸蛤蜊,上树掏鸟蛋,春天去田间地头挖野菜,夏天去东边水泡子洗澡,秋天去打猪草抓蚂蚱,冬天在院子里扣麻雀...生活的肆意张扬。亲爱的妈妈爸爸为我们在贫瘠的岁月中撑起一把擎天大伞,给了我们足够安稳舒适、丰衣足食的生活。
农村生活虽然贫瘠,但却有浓浓的乡土味和亲情。每年过年许多亲友都会来看望爷爷奶奶,拿着几包果匣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姥姥家过年更热闹,亲友更多了,往往连续好几天都人来人往,天天做好吃的。那种浓郁的亲情、热烈的感情是现在无法比拟的。每年过年我们家都要杀一头猪,过个丰收富裕年,也招待过年来串门的亲友。
我们家五间大瓦房,是在原有的地基上翻盖的,宽敞亮堂。前院有五间猪舍,一个驴圈,两棵大枣树。那时的枣树,不用打药,结出的果子又甜又脆,晃一晃树干枣子就噼里啪啦的掉,枣树下是菜地,有时掉到菜心里,找出来开心极了,我常常爬到院墙上去摘枣子。最初的时候我家院子里还有三棵桃树,因为生虫子被砍掉了,院子门前还有两棵大榆树,常有知了欢快的鸣叫,后来也被砍掉了,后院还有五棵大槐树,槐花飘香的时候,姐姐就准备一根长长的竹竿,带着我们就采槐花,吃到嘴里香香甜甜,美味极了。后来盖粉坊,槐树也被砍掉了。院子里是吃不尽的瓜果蔬菜,中午放学,我走进院子摘一根黄瓜直接就吃。这样的场景,常常在我的梦中出现,院中的大枣树,院里的黄瓜架,槐花榆钱,还有很多很多乡情和乡音...
1980年姥爷落实政策搬到沟帮子,1987年初春,我们家也跟着妈妈回城了。从18岁到43岁妈妈在农村度过了25年的青春岁月。回城后妈妈分配到了沟帮子铁中汽水厂工作。厂里看妈妈工作勤恳踏实又心灵手巧,让妈妈做配料员,后来妈妈又当上了车间主任和副厂长。妈妈的埋头苦干、真诚热忱以及工匠精神使她在工作中极为出色,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她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回城后,爸爸自谋职业,离开了农村舒适区,爸爸坚定的寻找适合的职业。因为我家房子在马路边,爸爸把房子建成了门市房,开始买劳保用品、儿童百货,经常到天津白沟等地进货,常常进好几编织袋货品,用火车带过来,车上有时没有座位,就躺到车座下面,一天一宿才到家,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后来,爸爸又在门市房开起了饭店,当时我正上高中,《美食家》饭店的名字还是我起的,爸爸掌勺做厨师。妈妈50岁退休后,也在饭店里干活。记得每次我放假回家,都帮饭店干活,端盘子、洗碗、算账,忙忙碌碌。爸爸妈妈干啥像啥,饭店生意红火,中午常常人满为患、一桌难求,尤其是蒸出来的肉包子,更是小镇上的特色美味。开饭店的那些年,虽然挣了点钱,但确实累坏了,他们只雇了一个帮厨,其他都是爸爸妈妈自己干,每天从早忙到晚,后来妈妈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终于在爸爸妈妈60岁的时候,他们把饭店交给了哥哥嫂子经营,哥哥嫂子又扩大了门面,饭店正经又红火了好几年,后来房子动迁,饭店也关闭了。后来爸爸说,他的思维还是有些保守、不够勇敢,无论是开劳保用品店还是饭店,当时都挺红火的,如果能够抓住商机扩大门脸,或者精装修店面,都能挣钱,但当时就是没有勇敢的走出这一步。其实我觉得爸爸已经很勇敢很有头脑了,一个老农民一辈子没有走出过乡村,到城里以后,完全脱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能够到天津那么远的地方去进货,能够从零做起做厨师,能够把自己做的每件事都做的很好,这已经打败了80%的同龄者。
爸爸妈妈六十岁以后,妈妈真正迎来了退休生活。她练太极拳,跳广场舞,尽情享受退休生活,后来手机流行以后,妈妈听手机讲座、群购物,忙的不亦乐乎,她的聪明才智和执着精神在晚年各项活动中体现的淋漓尽致。爸爸将饭店交给哥哥以后却不愿退休,他天天去哥哥的饭店帮忙,后来又在街上买手套袜子等小商品,总也闲不下来,直到67岁领了退休金以后,心才安定下来,不再出去干活挣钱了。但爸爸的勤俭节约已经渗入骨子里,从来没有给自己消费过,开了那么多年饭店,去其他饭店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爸爸妈妈为子女辛勤付出了一辈子,辛苦挣钱将我们养育成人、看着我们结婚成家。对我的付出比哥哥姐姐更多,培养我考上大学,供到大学毕业。程程小的时候,看我带孩子和工作兼顾无暇,又来帮我照顾程程,直到程程小学毕业。对于父母的养育之恩,我们无以为报。我们姐妹三人大姐在锦州、二姐在葫芦岛,我在沈阳工作生活,都没有在父母身边,但我们一有时间就回去陪伴父母,无论是我们姐几个谁回家,爸爸都到火车站去接我们,妈妈在家做一桌子饭菜等我们。如今我们常常开车回家,爸爸也总是在小区门口等着,翘首盼望。父母爱能比大海深。
父亲常说,回顾以往岁月,最幸福的时光就是我们一家六口人一起生活的时光,就是我们姐弟四人在家的时光,就是我已经出生、大姐还没有结婚的时光,就是在农村的峥嵘岁月!那时爸爸妈妈还年轻,我们还没有长大离开家庭。对故乡,爸爸是一直想念的。回城后爸爸也常常回村里去,去叔伯家串门,村前村后走走停停,与乡亲们聊聊天。爸爸的本质是个老农民,他的舒适圈在农村,他一直怀念过去时光,怀念老朋友,为了妻儿离开土地和熟悉的生活,来到城里,是离开了他的亲友群,来到了妈妈的亲友群中,在这一点上,爸爸是奉献和付出的。
如今的爸爸妈妈,已进入耄耋之年,神清气爽,精神矍铄,偶尔有点小病小灾,吃点药或上医院治治就能好,老两口的退休金不多不少,每年都略有盈余,我们兄弟姐妹常常回家去陪伴父母,吃吃喝喝打打麻将扑克,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平淡的岁月,我相信这样的日子定能长长久久、岁岁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