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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0期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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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0期内页
现代性的七种类型
——论白鹤林《车行途中》
王楠
(绵阳师范学院高等教育研究所,四川绵阳 621000)
摘
关键词:白鹤林;《车行途中》;现代性;现代诗学
中图分类号:I052
“现代性”一词,是波德莱尔1859年“为自己(诗)崭新的特性辨解”[1]时率先使用的,从而开启了现代主义的现代性诗学,这是波德莱尔对现代社会的一个最高命名。
“四川十大青年诗人”之一的白鹤林,出生于二十世纪“70年代”的中国西部农村。为了生活,白鹤林从中国最低处走进了现代城市;因了灵魂,他写现代诗,又从现代诗深刻地洞见了“新奇”的现代性。70后诗人白鹤林的“个体写作”,直觉地观照了中国社会转型——从传统向现代、从农耕文明向工业科技文明——的现代化过程中,社会个体生命所体验到的“复杂、丰富”的现代性。
《车行途中》这个选本,是诗人白鹤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开始写作至今近二十年之诗歌选集,包括短诗、小长诗和组诗共九十六首(组)”。[2]这九十六首(组)诗,实际上也就是九十六个“现代性碎片”,下面笔者就从中选择七个典型的“碎片”样本,从美学的角度进行诠释。
第一个碎片:现代性马赛克图谱——《什么是音乐》[2]
建筑的碎片。组合。坠落/沉思的檀香木椅。烟雾的表情/下午褐色的眼睛。陈旧的词/水的聚散或光的裂隙/云的情绪化//屋顶的雨滴/玻璃的抚摸与暧昧/气候的呼吸。松果和虫的歌/捉摸不透的鸽群。视线/以及,它不停搬运的背景/调色板的天空
这首诗共分两个诗节,第一诗节中的“建筑碎片、檀香木椅、烟雾、褐色的眼睛、陈旧的词、聚散的水、裂隙的光、和情绪化的云”等八个具像,构成了一个意象群。第二诗节中的“屋顶的雨滴、抚摸与爱昧的玻璃、呼吸的气候、歌唱的松果和虫子、捉摸不透的鸽群、以及视线、不停搬运的背景、调色板的天空”等九个具像,构成了又一个意象群。以上两组意象,用名词性短语并置,间入动词,动静结合,立象生意,以物观人,共同完成了现当代世界的一个能指核心意象群,把读者自然引向了世界的现代性所指——现代人的生活本质隐喻。
诗人以“什么是音乐”设问,激起读者侧耳倾听的“悬疑”,从而把读者自然导入现场语词装置,切身感受诗写的画面——两组凝固的音乐图像——诗人内心的独奏。
在结构上,这首诗把标题与正文之间,设置成了一个问答关系;在诗写修辞策略上,采用了“语词自动言说”——没有言说的主体,或者言说者不在场;每一个物像或语词,都是自然生长;在语词的自我推动中,产生张力,抵达“元诗”的境界。产生了“万物不言,自成气象”的“自然诗学”效果。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和马拉美的“终极之书”与史蒂文斯“田纳西的坛子”,都是这种经典的“元写作”。
这首诗,自然隐身的言说方式,在时间、空间上的自然推进,语词或意义间的断裂,诗句或诗节间的非因果关联,意象对现实指涉的多义、复杂程度,和深刻的内在批判性,笔者以为,都抵达了白鹤林当下的最高诗艺水平。
第二个碎片:现代性碎片人——《在廊桥酒吧》[2]
这些空中倒悬的高脚杯/这些含着沙子和细碎黄金的嗓子/这些自由的扭动的屁股和配饰/这些悠扬的唿哨和嘶哑的吼叫/这些挥动的闪光的手臂。束紧的发丝/这些震动的地板和鞋子上的心脏/这些午夜放纵的眼。微醉的酒瓶/这些人他们与你有着什么不同/但是这些人,他们也与白天的他们不同/这些住在家里而绷着脸的人/这些被风从家里吹到街上的人/这些从玻璃上进去又出来的人/这些靠在吧台和柱子旁边的人/这些穿着制服而表情暧昧的人/这些靠花朵和喧嚣养活的人/这些压抑的在迅速暗下去的城市背后的人/这些在廊桥酒吧流浪的人/这些细长的肥胖的猫着腰的人/这些你爱的人和不了解的人/这些吮吸着口红的人/这些坐在角落里抽烟和喝酒的人/这些失去很多又得到很少的人/这些想遗忘和被带走的人/这些你爱的人他们并不爱你/这些并不爱你的人都不认识你/这些不认识你的人有的注意到了你/这些注意到了你的人也不了解你/这些不了解你的人。看着你/这些看着你的人他们并不觉得奇怪/这些人,并不奇怪你趴在吧台上/划下了乱七八糟的蚂蚁
这首诗,选择了一个现代社会、现代都市中现代性的标志场所——“酒吧”。诗人用“这些”指代、列举,以排比的修辞策略,描绘了形形色色的现代碎片人,展示了一幅“现当代浮世会社”图,并将“这些”图像,全部置入在场的观看者“你”的视野下。
碎片的现代世界,碎片的现代人。存在哲学上,人的生活形态,只分两种类型:本真和非本真。非本真的生活形态,是现代人典型的现代性生活形态。失去了“整体性”的非本真的现代人,最为典型的人格,就是“分裂的人格”,或“碎片人格”——表里不一,口是心非,活在形形色色的面具里。其中“鞋子上的心脏”、“微醉的酒瓶”的“陌生化”变形,是很有创造性的意象。
“但是这些人,他们也与白天的他们不同”、“这些被风从家里吹到街上的人”、“这些从玻璃上进去又出来的人”,“这些穿着制服而表情暧昧的人”、“这些靠花朵和喧嚣养活的人”、“这些压抑的在迅速暗下去的城市背后的人”、“这些失去很多又得到很少的人”、“这些你爱的人他们并不爱你”、“这些人,并不奇怪你趴在吧台上/划下了乱七八糟的蚂蚁”,这些亲近化而又反日常性的诗句,内涵丰富而复杂,显示了诗人日常细致、超强的洞察力和生活感悟能力或诗想象的天赋。
夏尔·波德莱尔,于一八五七年六月二十五日,在法国巴黎初版问世的伟大和不朽的诗集《恶之花》,既终结了古典诗歌之命运,又开启了现代诗歌之先河。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是“病态之花”、“不祥之花”,隐喻了“复杂”“多义”的“现代性”。因此“现代性”,是波德莱尔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现代诗人”的现代性诗学指认。十九世纪末的波德莱尔“在大城市的荒漠里看到了人类的堕落”[1];二十世纪的70后诗人白鹤林,在中国西部的都市里,同样体悟到了人在堕落过程中挣扎出的复杂、丰富的现代性。东西方历史,出现了惊人的相似。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在中国的西部,“现代性”,又致使时空相距久远的东西方两位诗人——白鹤林与波德莱尔,不期而遇了。
第三个碎片:现代性悖论——《我在寒风中跑》[2]
我在寒风中跑,因为没有感觉/我跑得很快,路过了前面更冷的风和人/我跑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寒风也在跑/我甚至没有感觉到/我在寒风中跑//我在南方的某个小镇上跑/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土公路上跑/在一支“云烟”的弧线上跑/在离家或回家的方向上跑/在感冒、头痛、鼻塞和轻度的咳嗽上跑/在冬天肮脏的尾巴后面跑/在一首交响曲的主旋律上跑/在荒原中最残酷的月份前跑/在里尔克孤独的日晷和落叶上跑/在不合时的思想上跑//我在寒风中,因为没有感觉/我不知道路过了多少词语、石头和时代/我跨过了一些,另一些绕过去/我回头看见他们在往回跑/像寻找多年的死亡//我没有跑,只是在寒风中感觉
这首诗所呈现的“现代性悖论”,是“魅力现代性”的又一个侧面。言说主体“我”,“在寒风中”——“在南方的某个小镇上”、“在一条坑坑洼洼的土公路上”、“在一支‘云烟’的弧线上”、“在离家或回家的方向上”、“在感冒、头痛、鼻塞和轻度的咳嗽上”、“在冬天肮脏的尾巴后面”、“在一首交响曲的主旋律上”、“在荒原中最残酷的月份前”、“在里尔克孤独的日晷和落叶上”、“在不合时的思想上”;“我”“路过……”、“跨过……”、“绕过……”,“像寻找多年的死亡”。这一连串的“跑”——“在路上跑”——“在路上的寒风中跑”,肯定地完成了现代人身心疲惫的现实生存境遇的诗意呈现,但结束的诗句,又全部否定:“我没有跑,只是在寒风中感觉。”此诗最终指向了现代人“悖论性存在”的状态。
在修辞上,诗人通过“列举”的策略,“悖论”的策略,生动地观照了现代人个体生命的“囚徒困境”。这首诗对“艾略特、里尔克,和尼采”三位大诗人或思想家的隐秘关联,加强了“诗学、思想、和历史想象”的纵深感;对现实世界的隐秘关联、或指涉,也复杂而微妙其极!
“诗歌语言是悖论的语言”[3] ,现代诗的言说,是充满悖论的言说:一是语词的表象“能指”,与其内在的“所指”向性背反;二是诗人要用外部语言或公共语言,传达自己的内部语言或个体语言;三是言说者既沉默在诗中,又要适时、适宜地出场。悖论的语言,使诗充满生命的张力,从而抵达不可言说的言说。第一诗节说,“我在寒风中跑,因为没有感觉”,最后一诗节说,“我没有跑,只是在寒风中感觉”,诗人还突出地运用了“悖论”结构策略。人的存在,在其本质性上,是一系列的“悖论性存在”:传统与现代、群体与个体、生与死、自然与社会、人文与科学、自由与专制、肉体与灵魂、人性与神性……
另外,此诗现实场景与幻想世界夸张交错,自由出入,具有很大的荒诞感、延异性和想象空间,是典型的、戏剧性场景的诗写,可以引伸到现代戏剧的经典之作——塞缪尔·贝克特的两幕悲喜剧《等待戈多》,进一步阐释。
第四个碎片:现代性失忆——《失忆者的下午》[2]
我总是顺着河堤走下去/走到那幢斜坡上的楼前,扔掉烟头/喊出某个陌生的名字/然后转身离开/依旧顺着河堤走回来//我顺着河堤走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空电话亭/我从玻璃上看见自己叼着半截烟头/手里提着一条死鱼,一卷旧报纸//有一段时间,我不再独自出去散步/下午我一直在回忆某个号码/或者把屋子里的垃圾全部扫干净
“现代性失忆”,或海德格尔说的“存在的遗忘”,是现代人的又一个困境。诗人从日常生活切入,但又把日常生活再度变形,用三个诗节,呈现了三个怪异场景:第一诗节,在一个怪怪的失忆场景中,“我总是”顺着河堤,走下去,然后转身走回来;“扔掉烟头”、“喊出某个陌生人的名字”;第二个诗节,又一个怪异场景中,“一个空电话亭”、玻璃镜像中“叼着半截烟头”的“我”、手里“一条死鱼”、“一卷旧报纸”;第三诗节,失忆者“我”的一个下午,不再独自去散步,一直在回忆某个电话号码,或在屋子里扫垃圾。整首诗,都在呈现一个现代性失忆者的“反常性”生活——“失忆而失误”的行为,与世界断裂,与现实无法连接;无所事事,无聊,无生气,无希望,不知所以。
上个世纪的八十年代初,“今天派”朦胧诗人梁小斌一首《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震撼、指涉了几代人的失忆或存在的遗忘,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王小波一部杂文《沉默的大多数》,唤醒了多少人的“失语”或“失忆”,白鹤林的这首诗,与两者有着惊人相似的效果。
第五个碎片:现代性荒诞——《哑剧情节》[2]
隔墙有耳,开启的窗有耳/我站在三堵墙的后面,另一堵的下面//有人在说话,却没有声音/先是一只灯泡突然熄灭。然后/我听见金属在瓷器中爆裂/一个女人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震动//恰时我正在读一本没有字的书//天花板上有耳,未关的门有耳/我在等待头顶上准时的撞击和阵痛//抑郁的女人在玩弄电视机/在一个木框子里,站着一个死去的男人/用手比画着什么
这首诗组合了一连串“荒诞的情节”,诗人把“熟知化”[4]的日常生活“陌生化”[4]。情节的推动者、或言说者和观看者“我”,出现在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又处处对声音极其敏感而多疑——“隔墙有耳,开启的窗有耳”,“天花板上有耳,开着的门有耳”;“有人在说话,却没有声音”;“金属在瓷器里爆裂”;“一个女人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震动”;读一本没有字的书——当然也没有声音;头顶上准时的撞击(声)和阵痛;一个看电视的抑郁女人,电视只有图像没有声音;“一个木框子”,一个死去的男人在比画。透过“我”怪异的眼光,世界也怪怪的——神经质、病态精神、反常性、陌生化,构成了“我”的现代性荒诞。
“人可以有荒诞感,但不能生活在荒诞中”[5]。现代人生活在一个被科学技术解蔽、去魅的世界,一个透明的世界,一个没有神性的世界,一个虚无而没有意义——或只剩下意义灰烬的世界。一切都是娱乐,“娱乐至死”[6],就是最大的荒诞。这首诗的艺术策略,更多的是倾听。诗人白鹤林内心深处,有一双非常善于倾听的灵魂耳朵。
第六个碎片:现代性失踪——《悲伤》[2]
整个早晨,一个老妇/在楼下。一直喊某个人的名字/我害怕这种声音,好像/一个人已经睡去,再也不会醒来/或者/根本不住在这里//深深地吸口气/在一张废报纸上,我记下/这清晨的、措手不及的悲伤
人的现代性失踪,是现代性的又一碎片。据说古希腊的大哲学家狄奥根尼(一说是苏格拉底),经常大白天打着灯笼,在大街上寻找。有人问他在找啥,他说在找人。这首诗,就是从一个老妇“清晨寻找人”入场的。“整个早晨,一个老妇/在楼下。一直在喊某个人的名字”。一个见证者“我”,“在一张废报纸上”,记下了“这清晨的、措手不及的悲伤”。“在生存的刀刃上/有多少人失踪”(王楠诗)。人进入现代,经历了由“失忆”到“失语”,再到“失踪”的现代性过程。现代世界,是现代人的世界,而现代人的失踪,就是世界最深的现代性悲伤。这个“悲伤”,是诗人白鹤林感悟到的现代人灵魂深处的“现代性内伤”。
人被这个技术世界所驱逐,没有故乡,失去了精神家园的现代人,在世界上失去了借以庇护的居所。“败于灵,死于肉”,就成了现代人的一个宿命或魔咒,因而也决定了现代诗“摧毁现实”,“去现实化”的“感伤”基调。诗,何以可能?诗人企图用诗的“专制性幻想”[1]进行最高的对抗;诗人与现实世界的冲突和对峙,在诗的世界中达成了个体、瞬间的和解。
第七个碎片:现代性格式化——《我随口说出了时间》[2]
我随口说出了时间。很多次/你问我:“几点了?”/我想都没想就说出了时间/好像时钟就扣在我的脑门上/我眼皮都不用抬一下,张开嘴/就这么随口报出了时间/早上7点25分,我准时报出了时间/然后从梦中抽身起床,刷牙洗脸/上午9点30分,我准时报出了时间/到3楼会议室开会。说一成不变的话/中午11点50分,我准时报出时间/饥饿迫使我,去关注城市下垂的胃/下午3点15分,我准时报出时间/我必须马上赶到现场或目的地/晚上10点25分,我准时报出时间/我已疲倦不已,但必须开始小跑/现在是深夜,我就睡在你的右边/看一部可笑的电视剧。在频道间游弋/你边吃爆米花边问我几点了/我随口说出了时间。你惊讶的样子/好像我回家时,错按了/楼下邻居家的门铃
进入工业社会,人被现代机械时间所统治或异化,被现代城市的现代性格式化生活解构,是现代人的又一悲哀。《我随口说出了时间》所要抵达的主题或呈现的当下生活,就是失去时间支配自由的现代人,被时间格式化或程序化了。其言说主体“我”,从早晨的7时25分到晚上的10时25分的时段中,随口、准确而无误地报出了5个时刻,在条理分明地叙述中,展现了现代人一天的工作和生活:紧张、机械的节奏感,无聊而又无奈。人被分分秒秒的外部机械时间卡点,其内部时间必然感觉焦着,而疲惫不堪。
工业技术社会的机械化时间,与农耕社会中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宽松而自然的时间,形成了隐含而强烈的对比。世界机械化,日常生活机械化,人性机械化,人的一切,都被技术化。这显然隐喻了科学技术的发展,与人性的反动——世界的目的,与人的目的背道而驰。
哦死亡,老船长,起锚,时间到了!/这地方令人厌倦,哦死亡!开航!/如果说天空和海洋漆黑如墨,/你知道我们的心却充满阳光!//倒出你的毒药,激励我们远航!/只要这火还灼着头脑,我们必/深入渊底,地狱天堂又有何妨?/到未知世界之底去发现新奇![7]
诗人感叹“死亡”,“ 厌倦”“这地方”,呼请“老船长”启航;并勇敢地“深入渊底”、“地狱天堂”;也预言向往“未知世界”,渴望“发现新奇”。诗抵达了充满矛盾的“现代性”。波德莱尔的这种矛盾,1863年他也曾明确地定义在“现代生活的画家”一文中:“现代性,是过渡的,短暂易逝的,偶然的,是艺术的一半,它的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8]所以,“现代性”,既是波德莱尔对人类现代社会一个本质性的洞见,也是他诗人生涯追逐的新奇目标。
白鹤林的诗写,在日常口语写作的外衣下,也深深地包裹着“现代性写作”的内核。“碎片、新奇、短暂、易逝、偶然、断裂、荒诞、孤独、虚无、异化、陌生化、多元化、非逻辑、非整体性、娱乐性……”等等核心关键语词,就组成了“现代性”的一个“审美语词谱系”。
白鹤林的诗,引起澳大利亚诗人、翻译家欧阳昱高度关注和译介,也引起了国内不少诗人、诗评家和学者如陈仲义、孙琴安、树才、燎原、罗振亚、梁平、郁葱、邱正伦、苍耳、霍俊明、赵卡和胡亮等的关注,白鹤林本人也被部分评论者评述为70后代表性诗人之一,或许正是因为白鹤林的“极端写作”[9],鲜明地指向了这个“现代性语词谱系”。
如果说,笔者的《祖国,一个破碎而不断被修改的意象》和《白鹤林的“零度写作”》两文,发现了白鹤林诗飞翔的两个特征;那么今天读他的《车行途中》诗选集,笔者又发现了白鹤林“现代性的七种类型”。
写作就是开路,70后诗人白鹤林,20余年的诗写,就是这样“开路”而“车行途中”;在朝向现代性的路上,渐行渐远。白鹤林诗写的本质,就是这样向世界敞开自己而又内在地介入现实,抵达个体生命的本真或灵魂。很不幸的是,世界遭遇了现代性;现代性遭遇了波德莱尔。同样不幸的是,白鹤林又遭遇了波德莱尔。
受过诠释学训练的阅读者,明白诠释学的基本原理:“必须从文本自身出发,理解文本”;“必须从个别理解整体并以整体理解个别”(循环理解);“必须避免随心所欲的偶发奇想和未曾注意的思维习惯的束缚,从而把目光指向‘事物本身’”(伽达默尔/《诠释学Ⅱ——真理和方法》)。
诠释文本或阐释文本,同样是一个独立自足的创新文本,并非原文本的副产物。尤其是诗学阐释文本,诠释者无法把自己置身于诗人的灵魂状态中。虽然文本的自足或独立,本无需读者太在乎作者,重在文本细读。但读者还是会不经意地去追寻作者创作过程的原路,企图还原作者的思路和思想。但是任何一个诠释者要想“还原”文本或“穷尽”文本,都是不可能的;在作者——文本——读者的互文关系运动过程中,最终一切阐释或理解都是基于阅读者立场的“文学理解”(乔纳森·卡勒/《结构主义诗学》);“阅读程式”(同前)中的延异、改写或“误读”,是一切理解的基本事实。
就个体美学或诗学而言,一千个诗人,就有一千种诗学;正如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参考文献:
[1] 胡戈·弗里德里希著,李双志译.现代诗歌的结构[M].北京:译林出版社, 2010.
[8] [英]戴维·弗里斯比.现代性的碎片[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9] 潘洗尘,宋琳,莫非等.读诗·倾斜的房子[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2.
英文摘要(略)
(注:此文刊发于《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3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