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乐难

夜读宋人费衮《梁溪漫志》，有一段颇为有趣，文不长，姑录之。

有士人贫甚，夜则露香祈天，益久不懈。一夕，方正襟焚香，忽闻空中神人语曰：“帝悯汝诚，使我问汝何所欲？”士答曰：“某之所欲甚微，非敢过望，但愿此生衣食粗足，逍遥山间水滨，以终其身足矣。”神人大笑曰：“此上界神仙之乐，汝何从得之？若求富贵，则可矣。”予因历数古人极贵念归，而终不能遂志者，比比皆是。盖天之靳惜清乐，百倍于功名爵禄也。

我有一好友，淡泊功名，不会营生，平素没有什么爱好，也无不良嗜好。闲谈时问他平生的志向，回答说：公务员不好考，即使考了第一，没有人际关系要落选，有了关系没有钱也要落选；官不好当，而无官不贪，贪又要落马；生意不好做，钱够用就行；恋爱不好谈，要房要车要东要西的人多，勤俭朴素者少，若要结婚，难免落套。此生要求不高，有一份稳定工作能安生计就行，粗茶淡饭过平淡日子，再搞点养生活动，如果没有合适的人结婚，大不了一个人了此一生。我大笑，你的要求太高，已属奢侈，考公务员当官也好，做生意求发财也罢，甚而找一个贤妻良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而这些，只要通过努力，通过争取都能做到，都可以实现。唯独要当个都市隐者，是难上加难，即使努力，即使争取，也难做到。

友人不喜读书，所以少烦恼而多黑发；不好交际，因而绝少电话短信骚扰；不吃鱼虾，可以长享素白菜的快乐；不像我，爱好颇多，却了无成就，常为一点点小目标而消财耗力。无事消遣，常看书到深夜，又多思善感，致使白发频生。为快口食，打破多少“不吃”禁区，且讲求菜香可口。终日为生计奔波，更为考各种资格证而忙碌。神仙清乐，怕不是我等凡人所能求的。于是想起一句歌词“易求名与利，奈何尚自由。”

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