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线

 

by Eric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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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是一片大雾。

 

嗯，见鬼了，这么大雾。李明心理嘀咕着。

 

作为南方的小镇，到了春天的梅雨时节，这个城市常常是雾气缭绕。

 

李明走在上班必经路上，两旁的房子都在雾中时隐时现，远处模糊的晃着几个人影，已经偶尔向他缓缓开来的车灯。

 

走到一个巷子路口，旁侧巷子闪出一个人，把李明给吓了一跳。

 

“小伙子，你知道秀才胡同2号怎么走吗？”一个老太太，问路的。

 

“哦，秀才胡同2号，就在前面第一个路口左拐。”李明说。

 

“谢谢你了……….”老太太定了下，“小伙子，左拐是？”

 

晕倒，碰到一个方向感很差的老太太。李明心里想，不过看着100米开外的秀才胡同，李明决定领着她找过去。

 

几分钟后，李明领着老太太找到了秀才胡同2号。敲响了门后，门开了，一个男人迎了出来，看到老太太，突然对院子内大叫，“妈回来了，诶！妈，我们都想报警了，您去哪里了？”

 

男人对李明感谢了几句，然后李明转身离开，背后传来老太太与男人的对话。

 

“我也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妈！你可急坏我们了，您老人家身体不行，还到处乱走…….”

 

老人家，不容易啊。李明当时冒出了这个想法，对老人家报以同情的心情。

 

谁能想到，这只不过是后来发生的怪事的开始。

 

李明到了医院，换好衣服，上班。李明是镇医院的神经科医生，在镇医院就职也有4年多了。小镇地处南方，水土气候都很好，除了春天雨季和大雾天气比较多，其它生活条件都不错。因此大家生活安逸，身体健康，所以平日病人并不是很多，李明的神经科的病人数量也一项很少。

 

过会，来了个病人，是位中年男性。

例行信息询问后，中年男人说自己的症状：“最近感觉自己老是头晕，走着走着，有时候突然想转个弯继续走，而且突然不知道路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大，神经衰弱。”

 

李明问，“有失眠，暴食暴饮，熬夜过度的情况吗？”

 

中年男人说：“没有，都是很规律的作息，可能是晚上和白天都在工作，老想着工作导致的。”

 

最后，李明断定他是用脑过度，精神太紧张，建议他放松，等等，没有开药，让他离开了。

 

中年男人谢过医生后，他起身想走，突然回头问，医生，我出了门向那边走是医院的门啊？

 

李明说，“向左，下楼梯，右拐。”

 

中年男人答应了声，走出门外，他向右拐过去了。

 

又是一个分不清左右的，李明心里想，不过向右走最终也能看到楼梯，也能下楼，也能走出医院，不过路绕些罢了。他也就没有在意。

 

下班回家，李明走在雾中。这时迎面走来了个人，李明看到是隔壁的大宝。

 

李明和大宝从小认识，大宝小时候发烧，把自己脑子烧坏了，现在智商如同小学生，李明从小如果跟大宝混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把自己当他哥哥照着他。

 

大宝对李明傻笑，李明问他吃饭没，给他自己买的点心。

 

大宝吃着点心，突然不吃了，也不笑了，直勾勾的看着李明背后，表情变得恐惧起来。

 

李明问，大宝，你怎么了？

 

“白…….白线来了！白线………”大宝手舞足蹈的叫着，点心掉到了地上，“明哥快跑…..白线来了~”

 

然后大宝转身跑了，李明猛回头，发现远处除了雾气，什么都没有。

 

李明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大宝的发作让他同情之余，感觉自己得赶紧去看下是否大宝跑回家了。

 

“吃饭了。”李明的爸爸叫他。

 

“爸，今天我遇到2个人，他们都是分不清方向。一天内见到2个方向感很差的人，是不是很奇怪？”李明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今天还碰到过几个呢，都来向我问路的。”李爸爸说。

 

“嗯，他们分得清左右吗？”李明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大宝今天说什么白线来了，然后飞快的跑走，我看他是不是又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节目…..”

 

“这孩子也真可怜，这个镇除了你，没有人把他当朋友了。”

 

“他虽然智商不高，不过他有时候还是很快活的。”李明感慨一句。“有时候我还羡慕他呢。”

 

第二天，雾气散了，李明早起上班。

 

李明走过大宝家，大宝突然在窗口大叫，“明哥，小心白线，白线到处都是…..”

 

“好啊！”李明笑着对大宝叫了声。

 

今天神经科就诊的病人突然多了好几倍，这个不正常的现象让李明惊讶。

 

大家都是头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有时候向前走，突然有个冲动想向后退。

 

“怎么回事？”李明想，他决定联合其他神经科的医生，开会讨论这个问题。

 

会上，李明介绍了这个情况，其他医生这几天好像也面临相同的情况，大家都在讨论这个病因。讨论半天，大家确定写个报告，往医院上级反映，让医院反馈给当地机构。

 

几天后，发生了一件事，李明在路上看到街坊刘姐，呆呆的坐在离她家不远的路边，手里挎着个菜篮子，表情木讷，迷茫。

 

“刘姐，怎么了？”李明走过去问。

 

“你告诉我，如何回家。”刘姐迷茫的问李明。

 

“你家……”李明惊讶，他指着200米开外的一房子跟刘姐说，“那就是你家。”

 

“哦，太感谢你了。”刘姐缓缓站起来，往家走过去，突然拐弯往回走，往回走了几十步后，突然又转身向家正确的方向走过去。

 

刘姐重复了几次，她实际上在绕圈。李明惊呆着望着刘姐，他把刘姐带到自己的医院，通知她家人，诊治完后，跟她家人说让刘姐做个脑扫描。而扫描结果出来，一切正常。

 

那么，是什么影响了这些人？影响的是脑神经还是脑区域？

 

医院发现问题严重了，上级也给了足够的重视。省里将会派专人来调查此事。

小镇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怕自己染上迷路传染病，大家都不敢上街了，怕自己出去后回不来。

 

李明庆幸自己头脑还是能辨出回家的路。

 

今天休息，李明刚出门，看到大宝在家门口惊恐的张望。

 

李明问：“大宝，你在这里干什么？”

 

大宝惊恐的说：“刚才一个巨大的白线从我家门口路过，我出来看下它还会不会回来。”

 

“什么白线？你老是在说白线，都说了2个星期了。”

 

“明哥没有看到吗，到处都是。”大宝望着李明。

 

“这里就有？”

 

“到处都是，到处都是。”

 

“什么样的？”

 

“弯弯曲曲的，白色的，很多，密密麻麻的.....”

 

“大宝，你在想象把？”

 

“不是想象，我试着抓过，没法抓到，你看，你看……”大宝开始忙碌的用手来抓空气。

 

空气里有什么？

 

2周前，大宝开始叫白线，2周前，迷路的病人开始增多，还是2周前，发生了什么以前没有发生的事情？

 

李明突然想，这不是巧合，要解开这个谜团，得去查下资料。

 

李明钻进镇图书馆，浏览着两周前的报纸新闻。

 

2周前这个安逸的小镇能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

 

《晚报》一则不大的方块字进入李明的视野，新闻标题是《我省最大的卫星数字电视微型发射塔投入使用》，这个发射塔就坐落在这个镇的电视台旁。

 

李明拉着大宝，来到数字电视发射塔附近，问大宝，这里有白线吗？

 

大宝看着塔，突然表情变得惊恐万分，他大叫，好多好粗的白线！从那个塔里冒出来！然后想跑，李明拦住他，问，你肯定？

大宝说不完整话了，“白线……好多的白线……，我肯定……明哥没有看到吗？”

 

李明感觉大宝在发抖，今天，李明恍然大悟，大宝有可能是第一个揭开“迷路传染病”答案的人，直觉告诉他，大宝要害怕这个白线，这个白线也确实该让人害怕。

 

经过调查，李明写了篇报告，报告是《本镇方向性判断缺失病人致病可能原因分析报告》，他提到了电磁信号对人脑方向感控制区域造成的可能损伤。该报告也由医院提交给了上级。

 

某天，省调查班子来了，他们进入了电视台发射塔区域，架起仪器，采集各种数据，数字卫星电视塔强令关闭。

 

李明特意去看了下他们的调查进展，虽然电视塔发射的电磁波数量激增而导致的人脑方向感紊乱这个原因尚待证实，不过李明好像解决了一件心事，因为大宝最近不再喊白线了。

 

谁知道呢，电视塔关闭了，还是有很多很多很小的电磁辐射发射源，我们的手机，电脑，还有电视，还有其它……李明若有所思的想，我们就生活在一个电磁波的世界里，不知道哪一天，又会发生什么。

 

希望不是大宝再次大叫，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