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伊河》(组诗5首）发表在《牡丹文学》四月号，这一期于四月十号向所有参加第28届洛阳牡丹花会开幕典礼的重要海内外嘉宾赠送。在此十分感谢《牡丹文学》的编辑老师们！

 

★我的伊河

 

伊河上运载着时光和风
一个人的灵魂在伊河浩荡的水中起伏奔腾
星辰如雨倾泻
在伊河，我是披着彩虹的小舟
挣脱了缆绳，无牵无挂，随意漂流

 

不是因为酒精，我的笛声才这样辽阔
更不是因为那片青蓝和荒诞的白日之火
而是，我们同时饮下了一年中最苦最甜的羞涩的月色
橙红色的月光在我们的体内发酵膨胀
似梦醒的咖啡，变得抑郁、苦闷和歇斯底里

 

我熟悉的天空，在电光下开裂
我熟悉的黄昏，在鸟鸣里沉寂
亲爱的，此刻，对你，我情不自禁……
我像那群黎明振翅的白鸽，越过了夕阳、惊恐、绝望和窒息
这是一场龙卷风式的狂浪和激流

 

我不会再哭了，请你倾听我，倾听之后，亲吻我
哦，夜晚真黑，月亮好坏，啊啊，醉熏熏的影子，都好坏
曾经一度幻想别处的生活，而今，一切的美景似乎就是当下
我披着月光在树林奔跑，偶而冷得全身哆嗦，偶而热气喷涌
像发情的河马、咆哮着游过河岸

 

伊河的水啊，你浸满了我的疲惫、悲伤和欢欣
我不能长久地在你傲慢的彩波下穿行
更不能在你可怕的泪光下划水，请你今夜载我走一程吧
让我在幻觉和梦呓造成的错乱中接近冥冥的真实
我愿意此刻和你一起奔向大海，一起奔向大海的浪尖……

 

伊河向我举起明亮的花束
透过一枚戒指墨绿色的小孔
我虔诚地跪下，在伊河上，静止不动
望着伊河水岸边静静流淌千年的佛，我倒退着走出梦境
辛酸苦涩的爱让我迷醉昏沉，我愿意葬身伊河

 

如果我只想拥有伊河一晚的月光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站在伊河边对风而饮
饮下我们的痛苦和别离
我托着长长的桔红色的长裙向伊河张望
它蓝色的波浪向远方滚去我的微颤

 

我站在岸边，像歌者演奏着朝霞
一只金黄眼珠的鸟，也有着虚空，晃荡和不安？
也要放走手中的缆绳静睡这山水之间？
此刻，我无语。唯有，让一棵心在此处冒着炊烟
任西风和落叶在胸口上喧闹

 

我怀念你静坐过的石阶，在那里，群星闪烁
河水编织着静止的蔚蓝
黑而冷的小餐馆，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
满心悲伤的蹲在傍晚的水边，像一只靠不上岸的脆弱的蝴蝶船
伊河的水啊，请你拥我入梦吧
 

这里的城墙上长满了太阳花和苍穹的眼泪
你是否感知那是月光钓起的人类的骨架？
多年以前被钉在此处的我失踪的船，此时，正缠绕在伊河的青丝里
请你吃掉这些精美的酱果好吗？
请你睡在这无底的深夜里好吗？

 

奔跑了一个冬天的我
此刻暖阳当空，我听到远处有人哭泣,有人喧嚷
我惊异于这个早上及时的苏醒
在伊河——永恒的摇床上——我舞蹈着，扭动腰肢
柔美的曲线如月亮留在夜空的圆

 

真想给天空留出一点空隙，用来存放碧浪中跳跃的鱼群
那些会唱歌的鱼，会跳舞的鱼，懂得爱情的鱼
我的肥皂泡因为它们而变得真实而美丽
哦，它们金灿灿的语言，此刻，多像拂过我胸口的一缕清风
洗尽了我在人世间的污垢

 

我喜欢这些柔美的柳条像柔滑的蛇一样在人群中穿梭
它们身上散发出黑色的香味
眩目的白雪吻着伊河涨起的眼睛
黄与蓝在大地上觉醒，像疯狂的石榴花涨痛了夜的唇
今晚的月光如此温暖怡人，又如此悲戚
我多想放任自己到伊河里再次冲洗

 

2009 12 30

 

 

★两个人的伊河

 

 

这些天，我一直给天空写信

一封又一封的书信填满了

我和伊河之间的空隙

 

伊河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

香山上的光、影和我

那时我在白居易墓前，突然悲伤

又满怀欣慰

那个时候，有两个人从这里经过，步入红尘

那个时候，这两个人像经过了一场暴风雨

彼此的思念像雨后的疯长圪针林

稍不留心就将思念刺破

哦，山岭上新建的宝塔

瞬息也会崩溃

 

我躲在尘世的一角

像躲在香山密林深处一棵树的内心

绿叶包裹着我

我紧闭眼睛，任睫毛洗刷着水面

伊河柔软的手摸一会我的脉搏

再摸一会我的心跳

它感知到我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

放纵着自己，又束缚着自己

这一切都身不由已……

 

在伊河日渐消失的阴影里

有一个无法触摸的身体忽大忽小

作为旅游者，作为石头前的读者

我走出了尘世，让自己安静下来

伊河有办法唤醒我那些经历过的

但已忘记了的情景

 

2010 01 06

 

★伊河和石窟

 

 

我认识伊河已久

夜晚它在我的诗行里摇着船只

并告诉我如何平安到达海洋

也许我们从未见过，也许……

当睡眠到来，我在那翻腾的水面寻找一种生

在越过龙门石窟那边

 

阳光照着高大的西山光华耀眼

每个石窟里的佛像，都在说话

他们说着我的前世，来生

那些声音又像是我们摇船的浆声

又像我们的思想，穿梭在东西两山间

而伊河的水啊，驮着我们的虚妄，奔向黄河

 

作为暂时留驻此地的飞鸟

我们留连着，徘徊着，那些石像是谁的真实存在？

我们是否也有过真实的存在？

其实，存在与不存在，伊河的水见证着

同时见证着这里的风雨和萧瑟

及未来我们的故事……

 

我保持着伊河博大胸怀归隐山林

作为琵琶琴身边一株灯心草

我是孱弱的，又是孤苦幸福的

我无时不刻地想着石上的印记

我的每一次触摸，它们像受惊的蝙蝠

从洞穴深处箭一般飞出

直射伊河指向的光明

 

 

2010 01 06

 

 

 

★一千年只平静一次的河

 

 

我来的时候，百合已从伊河飘然而去

伊河边的垂柳镀着金光

我从它绿色的宝匣穿过

穿过它睡梦里甜蜜的吻

惊愕的野鸭拍拍翅膀向河的深处游去

几只喜鹊在树枝间发出欢快的笑声

我的爱神在那棵树上溜了下来

几朵彩云仍挂在树枝上颤动

 

我紧抱爱神鲜亮的嘴唇

像抱着曾经逃走的一个梦

大自然在愉快歌唱，在视线的拐角处

那开着绚烂花朵的锦绣上

一段长长的沉思

像极了夜晚卷曲的长发

静静地躺在伊河上飘荡

哦，那曾经的疯狂的海涛

如一个人睡眠中巨大的喘息

捶打在婴儿的心胸上

 

2009 12 30

 

 

 

★在竖直的石阶上

 

 

在竖直的石阶上

站着两个人竖直的思考

它们或散开或聚拢

它们在我的头顶盘旋

或象重力压在我的肩膀

我有时沮丧有时寒冷

 

登山者向上无限地抬升自己

他们将一句句口号喊在伊河上

而我却低低地倾听到天空的圣者

将十二月的黑鸟赶在栎树之上

在茫茫的烟海，我只将呐喊交给

树林深处的衰草

 

阳光温暖着大地，草叶顶着冰雪

在萧索的自然界，悠长的钟声

像月光袭击过的窝巢

在寒冷笼罩的草地

我沮丧的村落或隐或现

 

溶化于雪中的火——

——雪一般美的灵魂

——我苍白的美神

请你扶住我，扶住我跌向伊河的目光

请倾听我说说此刻

一个严酷的自由，和垂向伊河桥边的

圣洁的的长裙

 

 

2009 12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