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善恶的转圜中辨析难以尽诉的人生

        《新华书目报》专栏文章2021年015号

著名作家杨晓升在大型文学双月刊《清明》2021年第2期上，推出了他的中篇小说新作《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情真意切地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关乎善与恶的故事，显示出一个成熟作家的真诚和良知，在他对人性深处交织着的善恶幽微中，辨析出人生历程中惊天动地的浩然正气，其中缜密的细节刻画更是让人荡气回肠。

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杨晓升的写作都以尽情描绘世相的驳杂、深度描摹社会真情的报告文学见长，在非虚构写作领域为我们留下了诸多宝贵的作品。最近几年，作者且旋风般地踏进以虚拟建构为基本特点的小说创作场域，多次为我们提供了同样饱满鲜活的艺术佳作，在踅摸人性广阔层面上，书写着难以尽述的人生厚重，获得的成功也让人惊喜。

在《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这部小说中，作者精雕细刻地从王佳佳、罗翠翠、王母等三个具体的小人物身上，浓墨重彩地宣泄着他特别有担当意识的艺术转圜。王佳佳和罗翠翠这对闺蜜，都试图通过高考改变自身的命运。王的成绩差强人意，而罗的学习却优异了许多，面对高考的重要关头，王的父母却通过斡旋李代桃僵，巧妙地让王用罗的身份进入到高校。原本这是一种公平的起跑，瞬间被王的父母暗箱操作，而且还以牺牲罗翠翠的前途作为代价，这是一种既损人利己又违法失德行为，自然不敢摆上桌面。

王佳佳从偏僻的沂蒙山乡来到了繁华的上海，完成了改变自己人生的重要蝶变，但也有过多次的挣扎与惶惑；在这种偷天换日的乾坤大挪移过程中起着关键作用的王母（包括未曾粉墨登场的王父），最原始的目的仅仅是出于人之常情的爱女心切；王佳佳与罗翠翠曾经是闺蜜，演变成多年以后的雇主关系，以至于最后的敌视，结局让读者百感交集；罗翠翠肯定是最大的受害者，表面上看似受益的王佳佳，同样也会终身都伴随着无法释然的心理羁绊，当罗翠翠毫不犹豫地揭穿这起掩盖了12年的狸猫换太子真相时，迟到的正义回归让王佳佳终于明白了“纸包不住火”的刻骨铭心。

王佳佳时常陷入对未来的深深迷惘中，直到罗翠翠让事实真相还原，才得到了解脱，而罗翠翠的内心却掉进了再也回不去的遗憾漩涡里，难以自拔。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12年，毕竟人生还要继续下去，道德与良知在宽阔丰满的社会生活中所显示出来复杂性，让这个故事的悲情意义提升到一个新的断面。我个人比较看好作者对这样一对人物关系的设置，没有概念和矫情的注解，也不再扁平，更多地揉进了女性心思里相对喜欢的顾盼与彷徨，这样的处理恰好使得作品的感染力度有了更大的维度。

现实中王佳佳是罗翠翠的雇主不假，但她们高中时期情同姐妹；王母还是罗翠翠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可以说这三个女人构成的两代人三个角微妙关系链条，情感和道义的纠缠如影随。王家母女再次见到罗翠翠时是忐忑的，两人也在罗翠翠一家人遭遇到贫困的纠缠时，给予了许多有形无形的帮助，这一切的一切，都极大地丰富了这个故事的走向。当然，悬念的终点却给了我们一个立足现实又超越现实的基点：从沂蒙到上海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在如此这般的比文学广阔得多的社会现实面前，我们每个人都会有着自己的理解和坚守，在关乎善与恶的大是大非面前，我尤其赞赏杨晓升颇富艺术张力的回应，这样的小说就愈加显得丰赡而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