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世故是一道无形的枷锁

——杨晓升中篇小说《身不由己》（《芳草》2013年第5期、《小说月报》2013年第10期）

  人活一世，总要触及各类炎凉世态与人情世故。有人为面子而活，有人为他人而活，说到底很少有真正为自己而活的人。而在漫长的人生过程中，总有这样那样的无奈与悲凉绑架着你我，从而过上或者走上一段身不由己的生活。杨晓升中篇小说《身不由己》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向来是思想的独行侠，行动上也是能自我主宰自我约束的”人，偏偏“屈服于一种无形的力量”，阴差阳错地“进行了有悖于自己个人意志的冒险行动”。为了帮助一心想要股票上市的黄老板，“我”居然一口应承下来，帮他的忙。虽然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但“我”的行为却令自己都不解，一天到晚在单位里打电话，一天到晚的托人。而事实上，真正的原因无外乎两个，一是黄老板到北京来带了礼物给“我”家人，并请我们吃了一顿大宴，让我的家人足够温暖和面子了那么一回；二是黄老板回到我的老家去，又给“我”父母带了礼物，这又足够让我父母赚够了面子。在北京的博士、能人的头衔，这些都风光着老家的人，实际上却也在无形中绑架了“我”。就因为这两个原因，黄老板的事在莫名其妙的过程中就变成了“我”人生里非常重要的事，尽管“我”完全不是为了股票上市后所谓的分红和黄老板嘴里非同一般的“重谢”。

这之后的时间里，打电话，跑单位，“我”这个完全不懂股票也不认识中国证监会人员的博士开始了帮助黄老板股票上市的长跑。直到弄得食之无味，睡之不香，甚至牵扯到妻子都几欲反目。为了找到认识中国证监会的可能性的熟人，“我”最终托到了老师的儿子。可是，商场的规矩又让人对“我”刮目相看，完全是书呆子遇着当兵的，令人心生恼火。漫长和曲折的故事后，阴霾似乎慢慢淡去，关系越来越明朗——中国证监会的两个处长终于约了一起吃了饭。水到渠成的结果，让“我”比所有人都兴奋。只是，最讽刺的是，好景不久，一段时间后，终于明白，这不过是一个骗局罢了。骗吃骗喝骗礼物，甚至于当时这两个处长想见企业方，其实也应该完全是为了骗钱。

虽然最后钱没让他们骗着，但“我”的精力却已消失殆尽。而且，最最关键的是，“我”这个博士生花了如此大的代价和精力，却并不能博得黄老板的信任和亲近。在黄老板看来，一切或许都是骗局，他认为“我”这个博士生只知道花钱不知道办事，其实呢，由于他远在老家，根本无法体验“我”所付出的辛劳。所以，在另一个层面上来说，黄老板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根本不是老家人想象的那样，在京城不过是空有虚名，笨书生一个而已。到此，我所有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变得一文不值。这样的打击对“我”是硬生生存在的，但，最关键的是，它对“我”的父亲更是一种硬生生的存在。这在父亲不让我回家过年这桩事里可以得到佐证，在父亲看来，儿子给老家人丢脸了，丢大脸了！

其实许多时候，我们都有过这样那样的身不由己。许多时候，你并不想去干一件事，但最后你阴差阳错地去干了。扪心自问，那绝对不是为了自己。可那是为了什么？表面上看，就是为了情谊，哪怕是亲情、爱情，抑或是同事之情、朋友之情。但沉在心底的，到底是什么呢？或许真正的原因就是在于面子，在于一种不得已的人情世故。这种人情世故一旦发了酵，不仅个人被绑了架，许多时候，家人亲戚朋友都会无形中戴上枷锁。因为在这个复杂的社会，其实没有人知道你到底过得怎么样，看看外表冠冕堂皇，实则内心却满腹辛酸。你是这样，你要知道，更多时候，他也这样，我也这样。只不过，所有这些，都不足以为外人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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