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助圣洁的“小天使”

席金合

早晨，无情的台风肆虐着广西北部湾巫头岛，暴雨如注，大树摇弋。刚刚起床的老渔民陈其进，正在吃早饭，从门外隐约传一阵凄惨的鸟叫，莫不是大风摧毁了白鹭巢穴，雏鸟落到林下。他立即推开门循声一看，木麻黄树林下的荆棘丛中，有四只刚刚长出羽毛的小鹭，浑身早已被雨水浸透。两只已经不能不动了，另外两只颤抖着身子，在那里拼命挣扎着，试图回到巢中。

白鹭是典型的树栖动物，通常在树顶或崖壁上用树枝搭成一个露天小平台，作为自己的家，来繁育后代。这种简陋的巢穴，没有凸起边缘，近似一个浅碟，风天树木摇晃，没有什么把卵或雏鸟挡住，就会从巢上摔下去，命运难测；而且，北部湾台风频繁光顾，在这里繁殖的白鹭，难免遭到狂风暴雨的威胁。

陈其进看到，在小鹭旁边有一堆枯树枝。原来，它们连同巢穴一起被大风刮落在地。这时，幸好雨小了下来，只见一对白鹭夫妻想用长喙叼起自己的孩子，但却爱莫能助。小鹭被荆棘的刺紧紧地钩住，连伸展一下小翅膀都很困难。白鹭夫妻在一旁无奈地拍打着蓑衣般的双翅，不停地哀鸣，好像向人们求救。

陈其进赶紧上前，用双手分开茂密的荆棘丛，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两只小鹭，高高举起。这时，白鹭夫妻各叼起一只，展翅飞向远处遮风挡雨的崖壁，日后在那里的山崖上筑起新巢。

自从有了这场生死之交，陈其进便开始对这种小生灵格外关注。平时，他出海打鱼路过田野，看到白鹭挺着细长的双腿，伫立于浅水中，伸长脖子举着尖喙，警觉地注视水面，伺机捕食过往的鱼虾，他就特意放慢脚步轻声行走，生怕惊扰白鹭捕食。有时外出，老人有意把一些枯枝败叶捡到一块儿，放在白鹭容易发现的地方，好让它们衔去做窝。这样一来二去，白鹭这位慈祥的老人消除了戒心，有时还跳跃到他跟前，又舞又鸣地撒欢，与他交上朋友。

一次，陈其进听从儿子的建议，在附近山上多栽一些树林，给这种国家一级保持水禽营造更大的家园。于是，他带领全家，不辞辛劳地造林。很快，围绕自家周围几亩木麻黄树林，成为鹭鸟的天堂。从此，来到巫头岛安家落户的白鹭更多了。不久，为了给它们提供更理想的生存环境，老人又在离家不远的滩涂种植红树。这种树可在海水中生长，是小鱼、小蟹的栖身之所，能给白鹭提供一个吃住无忧的乐园。

这年5月，一大群白鹭落在陈其进亲手载种的树林上，从各处衔来树枝和草叶竞相筑巢。在离陈家最近的一棵大树上，竟然分布着几十个巢穴，巢与巢相距不到一米。每个巢中有4枚淡蓝色的卵，很像鸭蛋，母鹭一心一意孵化这些小宝贝，大约25天就能看见雏鸟出壳。看到这一切，别提陈其进有多高兴了。他又在树林四周竖起围栏，以防小孩和野生动物攀上树偷蛋。尽管每只母鹭都达到了最高产卵数；但这些蛋不一定都能安然孵化出来。要确保这种国际濒危禽鸟成功繁殖，陈其进想了许多办法，防人为破坏，防病虫害，防天敌侵扰，重点是防风暴袭击。

又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陈其进放心不下自家林中的白鹭，便披着雨衣出门察看。忽然，雨雾中出现一道白光，他定睛一瞧，一只似乎受伤的白鹭，冲破风雨从眼前掠过，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树顶巢穴里的小鹭都齐声大叫起来。原来，那是一只母鹭，当听到自己孩子的呼唤，便拼尽浑身力气，挣扎着飞回巢。陈其进站附近高地上，看到奄奄一息的鹭母亲，正在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嘴对嘴给儿女哺喂。一会儿后，只听“噗”的一声，母鹭掉到树下，再没能起来......

陈其进满脸是水，分不清是雨是泪。他把这位伟大的白鹭母亲埋在树下，此后特别留意窝里的小鹭。他时常发现，孤零零的雄鹭风里来雨里去，独自承担起哺育孩子的重任。整日拖着疲惫的身体，辛勤忙碌，一天天过去了，它越来越消瘦，光洁的羽毛变得干涩暗淡。这位慈父哺喂孩子时，几乎将胃中食物全部吐出，尽量让子女吃饱，却不给自己留下什么。陈其进看到这一切，深受感动，决心帮助这位可敬的父亲。每天，老人将捕来的鱼切成条放在树下，让雄鹭衔去喂养小鹭。

冬天过去了，小鹭都已长大，它们一个个羽毛丰满，身体矫健。这种依季迁徙的鸟儿，就要远飞北方，去迎接新的生活。此时此刻，与它们建立了深厚情意老人，真舍不得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圣洁“天使”飞走。他恋恋不舍地目送鹭群飞向高空，渐渐消失在海天尽头，心里默默地叮咛着：来年一定要记住回家的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