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      泳

作者/相茵

        我和迅克、呐民都是喜欢文学的青年学生。刚上学不久，我们就商量，每个人都取个笔名儿吧。迅克，因为他比较喜欢的作家是鲁迅和巴尔扎克，所以他就起了一个迅克的笔名。呐民，他这个笔名的意思就是呐喊的民众。我原来的笔名叫林茵，意思就是林间的小草儿。后来改成了现在的相茵，其实就是故乡的声音的谐音。

 中午吃完饭，我和迅克、呐民带上游泳用品后，就出发了。路上行人和车辆很多，汽车一过便尘土飞扬。我们三人沿着马路旁稀稀落落的柳树，向顾乡汽车总站走去。我们要在那里坐15路汽车，到道里区西12道街，然后再徒步走七八百米，就到了松花江的南岸了。

 谁知老天不作美，刚刚还是响晴的天儿，一片乌云不知从哪里飘来，遮住了太阳，顷刻间便大雨瓢泼。我们这时正走在半路上，尽管在树下暂时可以避雨，但不是长久之计。平时的锻炼倒帮了我们几个人的大忙。我们甩开腿奔向汽车站，当我们钻进15路汽车时，早已淋得像落汤鸡一样。三个人你瞧我，我看你，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把年轻的女售票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此时虽说是末伏天气，但和盛夏比起来却显得格外的凉爽。我们的衬衫儿都紧紧的贴在身上，凉风从车窗飒飒地吹进来，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最可笑的就是具有女性气质的呐民，两手抱在胸前，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幸好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西12道街，雨也小多了。我们下车也不避雨了，径直朝江岸走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前面的防洪纪念塔依稀可辨。呐民走在我的前面，故意用脚往后甩水。

 “阿珍（我给呐民起的外号），你别学坏好吗？”我说着使劲儿一抬腿，一串儿水珠映着阳光，珍珠似的洒在他刚转身回望的瓜子儿脸上。

 “好哇，你还会报复。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他笑嘻嘻地向我进攻，我见势不妙早就钻进人群里，倒霉的迅克弄了一身的泥水。

 我们三人说说笑笑的来到了防洪纪念塔前面的广场上，只见这里又是一片人的海洋。照相的，观光的，闲逛的，一堆堆，一簇簇的，简直要使人窒息了。五光十色的衣服，立体声录音机的靡靡之音，使我这个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大学生，感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呐民呢，倒是张着嘴巴，瞪着莫名其妙的眼睛东张西望，不够他看的了。迅克则对鸭舌帽儿，麦克镜，虎皮港衫，法国连衣裙很感兴趣儿。饶有兴致地、像在动物园儿第一次看到没见过的动物那样，时而轻轻冷笑，时而又摇头叹息，谁也弄不懂他搞的是什么名堂。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狂风卷着暴雨，便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措手不及的人们到处乱跑乱窜，寻找避雨的地方，我也随着人流来到了纪念塔的圆柱旁。风越刮越大，雨也越来越猛。奇怪的是，太阳却高高地照在头顶上，光线透过雨帘儿投到遍地汪洋的广场上。

 我这时感到轻松了许多，用手扑散一下湿发，把裤脚挽起来。我这时才发现，在塔墙的半圆形建筑下，19根粗壮的大柱子旁都站满了人，而且顺着风向在柱子庇护下排成一排排的长队，井然有序，很有意思。雨渐渐地小了。而风却依然在施展着它的魔力。雨点儿被风吹散，形成了千万点水珠，像蛟龙一般翻腾着。遍地的雨泡儿像无数的花朵，随开随落。又过了一会儿，雨才完全停下来，风也不刮了。

 咦？他们俩怎么不见了？我看看身前身后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唯独不见迅克和呐民，便四处寻觅。哦，终于看到了，原来他俩刚才躲到了假山背后，这时正向我走来。

 “看，彩虹，多美丽！”呐民用手一指东方的天空叫了起来。啊！真是美丽极了。我和迅克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手望去。只见在广场旁耸立的国际饭店大厦的斜上方，一道七色彩虹腾空横卧，宛如出水芙蓉，又像天女撒花，任何天工巧匠也描绘不出这美丽的色彩。

 “喂！照张相吧，雨后照相最好了。”一个戴绿袖标的斯大林公园国营摄影社的姑娘说，把我们从幻境中拉回到现实中来。这时我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于是说：

 “谢谢，我们不照，还要去游泳呢！”

 于是，我们三个人走到江堤的石阶下，换好了泳衣，一猛子扎到有些凉意的江水里，尽情地玩耍起来。

（1980年8月27日下午，记于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