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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

——读白朴的《渔夫》

    元以曲胜。小令乃曲之一类，它不长，但韵味深厚，耐读耐嚼，白朴的这首《双调·沉醉东风·渔夫》就是其中的精品之一。

    《渔夫》曲词如下：

    棹不过黄芦岸白蘋渡口，且湾在那绿杨堤红蓼滩头。虽无那刎颈交，却有几个忘机友。点秋江白鹭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我是个不识字烟波钓叟。

    在中国古代文学中，“渔夫”是隐士的代称，隐士乃道家的追求，所以，这首小令表达了浓浓的道家思想。

    “黄芦岸白蘋渡口”，“绿杨堤红蓼滩头”，皆近岸处。“棹不过”，是说船不超过，“且湾在”的“湾”作动词讲，就是“泊”也，“停”也。开头两句，白朴写了渔夫的活动之处。渔夫是隐士，并不击风博浪、远涉重洋，这样，驾一叶扁舟，在近岸处活动活动，乃其所然。“虽无”两句，是说渔夫虽没有可生死相托的“刎颈交”，但也有几个心怀淡泊、不存心机的“忘机友”。刎颈交，典出《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卒相与欢，为刎颈之交”。忘机，遗忘心机也，源于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诗》：“我醉君亦乐，陶然共忘机”。“刎颈交”带政治色彩，“忘机友”则具自然意味，隐士不仕，当然无此有彼了。“点秋白鹭沙鸥，傲杀人间万户侯，我是个不识字的烟波钓叟”三句结题。这才叫“笑傲江湖”呢！点，指点。秋江上的白鹭沙鸥，是水禽是动物，不像人会居心叵侧，亦唯有“忘机”之人方可亲狎，亲自然必疏功名，“万户侯”何足道哉！“烟波钓叟”，唐朝诗人张志和自号“烟波钓徒”，且留下了“西塞山下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名作，很旷达也很潇洒。白朴在用典上再加上“不识字”的定语，尤其强化了其道家色彩。道家反对读书做官，“道可道，非常道”、“绝学无忧”，乃其遗训，如此，识字又有何用！

    这首小令写得飘逸之至。前两句对而句式长，再两句对而句式短，后三句则破对为散，有节奏甚或富旋律。用语也文白夹杂，文如“刎颈交”、“忘机友”之类，白如“我是个不识字的烟波钓叟”，显得包容大器，读来真惬意。只是道家思想本身不无吊诡，老子既明言“道可道，非常道”，却留下一本五千言的《道德经》，惑矣。白朴呢，“不识字的烟波钓叟”，又何以能写出如此精妙的小令？！

二ＯＯ八年五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