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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读林清玄散文《海边的白蝴蝶》

(2024-01-02 13: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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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读林清玄散文《海边的白蝴蝶》


海边的白蝴蝶/林清玄

 

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海边拍照、写生,朋友中一位是摄影家,一位是画家,他们同时为海边的荒村、废船,枯枝的美惊叹而感动了,白净绵长的沙滩反而被忽视,我看到他们拿出相机和素描薄,坐在废船头工作,那样深情而专注,我想到,通常我们都为有生机的事物感到美好,眼前的事物生机早已断丧,为什么还会觉得美呢?恐怕我们感受到的是时间,以及无常,孤寂的美吧!

然后,我得到一个结论:一个人如果愿意时常葆有寻觅美好感觉的心,那么在事物的变迁之中,不论是生机盎然或枯落沉寂都可以看见美,那美的原不在事物,而在心灵、感觉,乃至眼睛。

正在思维的时候,摄影家惊呼起来:“呀!蝴蝶!一群白蝴蝶。”他一边叫着,一边立刻跳起来,往海岸奔去。

往他奔跑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七八只白影在沙滩上追逐,这也使我感到讶异,海边哪来的蝴蝶呢?既没有植物,也没有花,风势又如此狂乱。但那些白蝴蝶上下翻转的飞舞,确实是异常美的,怪不得摄影家跑那么快,如果能拍到一张白蝴蝶在海浪上飞的照片,就不枉此行了。

我看到摄影家站在白蝴蝶边凝视,并未举起相机,他扑上去抓住其中的一只,那些画面仿佛是默片里,无声、慢动作的剪影。

接着,摄影家用慢动作走回来了,海边的白蝴蝶还在他的后面飞。

“拍到了没?”我问他。

他颓然地张开右手,是他刚刚抓到的蝴蝶。我们三人同时大笑起来,原来他抓到的不是白蝴蝶,而是一片白色的纸片。纸片原是沙滩上的垃圾,被海风吹舞,远远看,就像一群白蝴蝶在海面飞。

真相往往是这样无情的。

我对摄影家说:“你如果不跑过去看,到现在我们都还以为是白蝴蝶呢!”

确实,在视觉上,垃圾纸片与白蝴蝶是一模一样,无法分别的,我们对美的感应,与其说来自视觉,还不如说来自想象,当我们看到“白蝴蝶在海上飞”和“垃圾纸在海上飞”,不论画面或视觉是等同的,差异的是我们的想象。

这更使我想到感官的感受原是非实的,我们许多时候是受着感官的蒙骗。

其实在生活里,把纸片看成白蝴蝶也是常有的事呀!

结婚前,女朋友都是白蝴蝶,结婚后,发现不过是一张纸片。

好朋友原来都是白蝴蝶,在断交反目时,才看清是纸片。

未写完的诗、没有结局的恋情、被惊醒的梦、在对山看不清楚的庄园、缘尽情未了的故事,都是在生命大海边飞舞的白蝴蝶,不一定要快步跑去看清。只要表达了,有结局了,不再流动思慕了,那时便立刻停格,成为纸片。

我回到家里,坐在书房远望着北海的方向,想想,就在今天的午后,我还坐在北海的海岸吹海风,看到白色的蝴蝶——喔,不!白色的纸片——随风飞舞,现在,这些好像真实经验过的,都随风成为幻影。或者,会在某一个梦里飞来,或者,在某一个海边,在某一世,也会有蝴蝶的感觉。

唉唉!一只真的白蝴蝶,现在就在我种的一盆紫茉莉上吸花蜜哩!你信不信?

你信!恭喜你,你是有美感的人,在人生的大海边,你会时常看见白蝴蝶飞进飞出。

你不信?也恭喜你,你是重实际的人,在人生的大海边,你会时常快步疾行,去找到纸片与蝴蝶的真相。 


[转载]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读林清玄散文《海边的白蝴蝶》


【读与评】

 我很喜欢读林清玄先生这类充满理性闪耀智慧的文章,品读中其实也是以我的心灵和睿智的大师做跨越时空的交流,单方面的去向先生虔诚地学习,感受他悲天悯人的可敬情怀,聆听他智解人生真谛的如珠妙语,品尝他辛酸苦甜的丰富人生,体味他或俊朗高洁或飘逸潇洒或豪气干云或多愁善感或忠贞坚毅的魅力人格。我感到,这种深阅读所带来的心灵愉悦非是笔墨能够尽道的。

 《海边的白蝴蝶》所写的就是想象中的美,只是这种美很快就被真相打破,以致于带给人心灵上的失落。这本是很多人在生活中都遇到过的事情,大到海市蜃楼,小到望青成草,醉眼看云,但先生却能从中引发对人性的一番思考,透视出生活的部分真义,实为善思之文人,能随时随处从细微中捕捉灵感,泉涌成文。

 先生的这篇文章亦如他的名字一样充满玄思的智性,散发着浓浓的禅意。比如首段,可谓挥手即成图画。我十分认同先生的结论:“一个人如果愿意时常葆有寻觅美好感觉的心,那么在事物的变迁之中,不论是生机盎然或枯落沉寂都可以看见美,那美的原不在事物,而在心灵、感觉,乃至眼睛。”此句就应能够视为本文的主旨所在。

 本文结构并不复杂,先生写来好似挥手而就,一气呵成。首段叙事由,设疑;二段道主旨,答疑;三段以下叙构成白蝴蝶错感的过程;再写回家后的反思。对生活现象的深度思考之语足以显现出先生的感触及历事经验,特别是文尾那体现了两种人生价值观的语句更为精妙:一是语言本身所蕴含的精妙深厚哲理,二是在比喻中归结事理的精妙手法,三是让人在愉悦中在对自我欣赏的自恋情结得以满足中完成阅读的精妙构思。

 当一群翩然飞舞的白蝴蝶被眼前铁一样的事实所代替,散成了那一片片在风中飘飞的垃圾纸片时,期盼的美转瞬化为了无情真相,这是打破了那以心灵去想象用眼睛去幻化的秀丽结果,所带给人的肯定也只能是一种期盼成空后的失落。再次重温先生在文中的深度体验我们对美的感应,与其说来自视觉,还不如说来自想象“,当真是经典。

 先生在文中用轻灵的美妙语言描绘了他的生活感受。“其实在生活里,把纸片看成白蝴蝶也是常有的事呀!结婚前,女朋友都是白蝴蝶,结婚后,发现不过是一张纸片。好朋友原来都是白蝴蝶,在断交反目时,才看清是纸片。未写完的诗、没有结局的恋情、被惊醒的梦、在对山看不清楚的庄园、缘尽情未了的故事,都是在生命大海边飞舞的白蝴蝶,不一定要快步跑去看清。只要表达了,有结局了,不再流动思慕了,那时便立刻停格,成为纸片”。句句闪现着睿智。故事正因没有结局,才会给人留下想象的空间,从而生成许多秀丽的“白蝴蝶”。惊醒了的梦中段了尾,夭折了唯一的答案亦而给人留下愿意想见的臆想之局来自我宽慰并沉浸到自己编织的花环里去。所以我们视“断臂的维纳斯”艺术的绝唱,所以我们有时不愿去揭破那一层薄薄的窗纸而宁肯那秀丽的假相继续下去。

 是的,很多时候,我们宁愿在想象中把喜欢的人或者事情想象得很完美,在这种完美的想象中找到了一种心灵慰藉,可是,梦醒了,结局也就明了,原来只是一场梦啊,原来只是一个人的想象,与别人无关的。秋风吹起的时候,吹落了很多的落叶,就请风儿也将这些残留的一些回忆一并吹了去吧!是谁说过的,在回忆中容易沉陷,生活中不是有很多美丽还值得追寻吗?记住,喜欢,站在远处欣赏就好,不要贪心,不要走近,那会是你生命中永远飞舞的白蝴蝶。不然,当光芒散去,美丽不在,只会是散落一地的白纸片,同时散落的还有——你的伤心和失望。

 我以为,无论是美丽的虚像还是无情的真相,都是生活中实实在在的一部分。有时需要你奋勇向前,看到本质,而有时享受短暂的快乐,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却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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