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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旧与旅行
文:郭子鹰
怀旧,说明你开始老了,常听人这么说来着。
也许是吧,其实怀旧没什么不好,如果你有旧可怀。大略记得,陈升在一首歌里说:“过去的日子,好像都比较快乐。”记忆这东西就是个狡猾的逃遁者,总是条件反射地删除不快,留下美好。就像旅行归来6个月以后,翻看当时拍下的瞬间,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在旅途的当下,其实就已经是个胆小鬼,值不值得拍下那个瞬间的取舍,总围绕着“将来能否带回美好回忆?”这个分别心绕圈子,兜兜转转,粉饰着人生。
阴郁不快的回忆,其实片刻都没有真正离开过我们,他们只是被隔离、封存在记忆的“缓存区”里,一个个防卫严密的小小文件夹,装满着短短不甘与不快,挥之不去,好像拖慢电脑运行速度的冗余数据,让人慢慢没了朝气,生活慢慢没了灵动鲜活的实感,暮霭沉沉,心事重重,却又不知道真正妨碍你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有些回忆,不是能用简单的美好或者不快所能形容。
一个曾经一起旅行的朋友去世了,我是很久以后才辗转听说。现在回想,她是个满不一样的人。
第一印象,是她恐怕有洁癖,一切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井井有条。但是她选来去旅行的目的地,都颇艰苦,颇不一样,颇找罪受。她拿着颇高的薪水,又几乎悉数扔在路上,别人觉着她有不少值得夸赞的东西,我好像不记得她提过自己。她有时候倒是会跟我说:“嗨!我回来了,跟你说啊,那个哪儿哪儿真的挺有意思的……”说完并不等我回话,“忙去了啊,挣钱,下次再去旅行喽。”
我们认识,是在大漠孤烟的约旦,她之前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之后,又去了北朝鲜、伊朗、古巴、印度……
之后,她突然去了一个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2012》这部电影上映的时候我想起过她来,当时玩笑地想:她还真挺有远见。当时也想起过自己曾经这么觉得:这一生不长,也不短,刚好够用来好好看看这颗星球。
她没说过类似的话,因为本来就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不过听说她又去了这儿,去了那儿,而且每个地方都不适合洁癖人士,想来她的行动已胜过千言万语。
其实她可能并不是能提前预见惨淡的未知,倒很可能是要每天面对一个残酷的已知。
都说有残缺的人往往活得比常人更加振奋,在她身上,这是事实,至少她脚下的路,有异常人。
年纪轻轻便离开,有很多人遗憾:“多好的一个人!”我倒不仅仅这么认为,她勇敢地爱她的生活,做过的,想做的事情,比我们当中很多人,都更丰富,她也懂得舍却那些本来就留不住的东西,“多好的一生!”
地道的旅行者,任再美的地方恐怕也留不住他的脚步,其实这不过是另一个我们不愿面对的真实,每个人都在流浪,不同的只是形式。地道的旅行者,关心的从来不是自己得到了多少,而永远向往着,自己还没亲临的远处。现在她要流浪到另外一重天地去继续旅行,想说的,不过是又一句: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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