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摩林角：此岸，彼岸

撰文、摄影：郭子鹰

舍岸之后，弃舟之前，在此岸与彼岸之间，我拥有一刻，毫无悬念的自由。为此，我爱上了旅行。

海风之下，瓯翼之间，在离开和到达中间，我视野里的留白，宽广无边的空间。瞬间，我记得科摩林角的天空。

此岸与彼岸之间，隔着长长的等待。

在印度次大陆的最南端，有一座海边的小镇，它是印度南部在地图上最容易指认的地方，是三角形的顶点，名字叫做科摩林角（Cape Comarin或Kanniyakumari）。“科摩林”在梵语中是指处女之神。据说是印度教苦行僧们为了求得修行圆满，而必须走过的无尽羁旅中的，最后一站。，

印度洋、孟加拉湾和阿拉伯海在这里分界，但是海水，并没有在这里显示出不同的肤色。据说，幸运的旅行者会在这里看到日出和日落出现在同一个位置的奇景，但是我，只看到了残阳入海和皓月东升，同样美丽而平静，却在不同颜色的天幕下。

小镇的规模和清幽都让人满意，因为规模的狭小，杂乱的建筑并不妨碍视线轻易地寻着海岸的柔美弧度、尽情铺展的幽兰海面或者浪峰上的粼粼闪光、翩翩鸥影。因为清幽少人，老旧的三轮摩托驶过起伏的海岸街道时发出的远远噪音更让人觉得小镇的宁静。树叶沙沙作响，不是海风拂过，是松鼠。

镇上除了贝壳贸易公司和两所普通的教堂之外，没有什么引人瞩目的景点，教堂的尖顶如同倒扣的冰淇淋蛋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海边，毕竟小镇的名字都来自那个海角。

海角外有两个小岛，其中一个，坐落着一位印度大诗人的塑像，太时新，并不应景。另外一座岛上，是印度大陆真正的南端，它在水下连着印度次大陆坚实的大陆架，所以人们在岛上建筑了一座神庙，为的是让朝圣的人们完成心愿，让他们长长的，从喜马拉雅山麓直到海边的朝圣之路，有一个完美的终点。

等我们和站在一边大解的黑色山羊一起吃了煎饼摊上的印度三角油饼，又在镇子上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已经是下午。突然有辆三轮摩托拦住了我们，司机说要去神庙岛要赶快，最后一班船要开了。我们将信将疑地坐上车赶过去的时候，带着两个硕大肩章的码头管理员正徐徐关上沉重的大铁门，一溜烟钻了进去，好在我们都很苗条。于是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曲曲折折的长龙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大队的朝圣人群安静中透着虔诚。

此岸与彼岸之间，隔着短短的一线海。

朝圣者和圣地之间，又隔着什么？

码头围墙里的观光者，等得心急火燎，不住地擦拭燥热的额头冒出来的小溪一样的汗水，目光跟着不住冒出黑烟的小小渡轮，慢慢移动，好像是守着自己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另外一座城市许下的愿望，慢吞吞地变成现实，或者变得走样。

码头围墙外的渔民，气定神闲、一言不发地在收拢他们的鱼网，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但海还是那片海，渔船也还是那条船，轻轻窄窄，颜色鲜艳。

码头围墙上头的松树上，长着累赘的大尾巴的松鼠，没有心急火燎，却也不能像渔民一样气定神闲。它们在等着某个排队等候登船离岸的人，掉落一块松饼皮或者苹果核，前途，高深莫测。

 

此岸与彼岸之间，同样一片海，意义不同。

我不是来朝圣，却也不完全是观光，在路上，对我来说，也有不同于度假的意义。

视野之外，心灵以内，全是满满的愿望。

那时候，我想的是：教堂之后，天堂之前，是旅行。

 

待渡轮靠岸，一条两头翘起，在波浪中不住摇晃的小柴油船，扔下来无数橘红色的救生衣，堆成一座小山。

等候的舍岸的人，迫不及待地把救生衣套在身上，穷形尽相，花样百出。

这可能是全世界航程最短的渡轮，它没有出过外海。

在彼岸弃舟之前，每个人都有一件滑稽的救生衣，有的攥在手里，有的套在身上，有的干脆捆在后腰，就像每个人出生以后，去天堂之前，都在努力攥住一些，哪怕根本徒劳的东西让自己感到，安全。

拥有的怕一旦失去，没有的怕永不可得，如此反复，挣扎不休。

 

其实，舍岸之后，弃舟之前，此岸与彼岸之间的一线海上，路途遥遥，时光匆匆，只适合看风景。

 

从神庙所在的海岛回望大陆，宽稳而喧嚣，海那边被拍碎的、云雾一样的浪头下笼罩的，是一群群小小的生灵，和他们重重的，轻轻的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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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亚库马瑞得名于印度教大神湿婆之妻库马瑞女神。传说她当年只身在此独斗魔鬼，将世界从魔鬼手中解脱出来。迄今科摩林角海边的岛上还建有一间庙宇，庙宇之中供有一个不大的玻璃房，房中是一只被精心呵护的大脚印，不准拍照，不准大声喧哗，原来这是当年湿婆大神驾临人间的仙踪，进进出出的印度人个个神情庄重而虔诚。

与湿婆大神“仙踪”同处一岛的还有印度近代著名的宗教改革家辨喜的纪念馆。据称，辨喜1892年时曾到科摩林角潜心面壁多日，终于大彻大悟，成为一代思想家。辨喜曾苦口婆心地劝告国人：“当原则完全消失、感情泛滥时，宗教就会蜕变为狂热盲从和教派主义。”但遗憾的是，100多年过去了，他的祖国仍未摆脱当年的宗教对立和教派屠杀。

恰巧的是，离此不远的岸上，还有一座印度国父圣雄甘地的纪念馆。这位毕生致力于民族独立、宗教和解的伟人，直到瞑目前还在思索着如何化解种族宗教冲突。甘地1948年被人暗杀后，印度人民遵循他的遗愿，将他的一部分骨灰撒入了三色海中，让他的灵魂能与这象征百川归一、包容一切的大海融为一体。令人感慨的是，现今坎亚库马瑞岸上最为雄伟的宗教建筑不是印度教的庙宇，而是一座白色尖顶的基督教大教堂，在印度教教徒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印度，能有如此景象，对圣雄甘地想必也是一种安慰。

 

渡轮票：20卢比

渡轮运营截止时间：16：00

上岛观光票：10卢比

海景酒店餐厅（Seaview Restaurant）一顿海鲜餐：527卢比          

Palace plaza酒店双人间（海景）800卢比，酒店比较陈旧，而且空调运转不良，后悔没有住到Seaview Hotel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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