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中的日本人

文、摄影 郭子鹰 

摄影：郭子鹰

拍摄时间和地点：2008年3月，西迪布赛义德，突尼斯，March,2008,De Sidi Bou Said,Tunisia

器材：Canon EOS350D SIGMA 18-125mm f3.5-5.6DC

旅行中会遇到很多误解，有的好笑，有的可悲。

最经常发生的还是被误认为日本人，相当不爽。

今年3月，在突尼斯的时候就遭遇了这么几回。西迪布赛义德小镇，有个当地小伙子带着他的女友在散步，见到我就问：“Japanese？”我已经被沿街做生意的小贩问了800多回同样的问题，我笑着回答说自己是中国人，小伙子马上说：“很棒的国家！现在所有的突尼斯商人，不，应该说大多数突尼斯商人都去中国发展生意，我看你是不太像日本人，你和日本人聊天他们总是在查看自己的钱包啦、相机啦什么的，他们好像特别小心、不是特别开朗。”听到这样的赞美我当然很开心，这不像欧洲人见到中国游客的反应，他们看到中国人多半觉得我们个个头顶上三尺漂浮着金光，裤兜里八成装满了美元。我在约旦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形，在那里呆了几天，经常有阿拉伯兄弟夸赞中国的汽车如何地棒，听来十分受用。

回程和我们同乘一班飞机的，有一群日本游客，的确如那个小伙所说，非常谨慎寡言的一群人，在一个女导游的带领下如一池鱼贯而行的鸭子一般群集来去，却不像鸭子一样快活喧闹。女导游妆容精致的脸上全无表情，但是很显然，她还需要花费更多的功夫才能掩盖她脸上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公平地讲，这个导游的工作态度的确不错，她非常仔细地审视我们候机的休息厅，发现阿拉伯人多、座位少的时候，就把她的那群日本团员全数带到了一个几乎空着的大厅去等着，自己时不常跑过来查看起飞时间的变化，因为飞机延误，突尼斯机场的航班信息系统又远不如大厅里那个法国式的酒吧那样漂亮和好用，所以她不得不经常跑来跑去，一会儿操着颇娴熟的“日本法语”问东问西，一会儿又拿着某个乘客的登机牌来代领一份机场为了安慰被延迟的旅客而发放的饮料。像极了带领一群小鸭的母鸭，令人颇感佩她的专业。

好容易上了飞机，却发现自己的通路又被这个日本旅行团堵了个严严实实，女导游正在要求一个阿拉伯大汉出示她的登机牌，这回她说的是英语，她怀疑阿拉伯人占了她客人的位子，阿拉伯人先是非常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摇摇头笑了，大方地把登机牌拿出来给他和乘务员看了，接下来当然是轮到女导游用日本式英语和日本式鞠躬道歉。我们对她的一堆歉意颇不感冒，而且被后面的乘客催得颇不耐烦了，于是我只好开口：“Madam，Please hurry up，you are in my way（女士，请快点，你挡了我们的路了。）”她又道歉一番，大家才得以勉强前进，可是走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一个阿拉伯大娘坐在我朋友的位置上，见我们来了，便忙着解释。这种情形是怎么回事我一看就明白，航空公司为了保证座位利用率，有时候会“超售”机票，不过经过一番调整多半没事，为了安慰那个抱歉到语无伦次的阿拉伯大娘，我对她说：“Jap takes your seat? It’s common.”(是日本人占了你的位置吧？这是常事。)

没想到的是，此话一处，周围的几个阿拉伯人和西方人竟然都会意地呵呵笑了起来，还有个小伙冲我挤了挤眼睛。我明白，他们一定是会错意了，不过说实在的，我完全不在乎，甚至有点享受这种误解。

“Jap”这个词是我从《珍珠港》那部电影中的一个结巴的美国大兵嘴里学来的，相当于中文的“小日本”不过全无中文里轻蔑的意思，只是不那么正式罢了，seat通常是说位子，不过也可以理解成“地方”或者引申为“土地”什么的。这话从中国人或者韩国人嘴里说出来，多半会被其他国家的人听成这样：“小日本经常爱霸占别人的地方！”联想到日本人侵略的历史和经济扩张的现实，怪不得他们要对我的“抱怨”发出阵阵窃笑了。不喜欢归不喜欢，不过日本人还是坐下了。

我刚把行李放好，机舱里喧闹的一个中国劳务输出团队也各自找到位子做了下来，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让人加倍不悦的一句中文：“哪都是这么多他妈的中国人！”我不仅感觉耳根清净被人打扰，更觉人格尊严受了侮辱，于是我听见自己用了比“讽刺”日本人更高的声调说：“好像他的妈不是中国人！”顿时，机舱里好生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