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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车修理员李刚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如果不是身体伴随瞌睡轻微地起伏,我真以为他死了。
早上8点,在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上,李刚对第一辆抛锚的军车进行维修。上午10点,第二辆。下午1点半,第三辆。2点,第四辆。6点,第五辆。李刚和我说:其实我有点心理变态,当没车抛锚的时候,我一直手痒;而当要修的车太多时,我又很烦躁。
李刚的烦躁源于这天要翻的四座雪山,按照他的经验,这天的路程对军车消耗很大,出故障的概率也很高,下午6点,当他修理第五辆抛锚的军车时,这辆车的故障远远超出李刚的预期。
维修从下午6点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在拍摄了三个小时后,我问李刚大概还要多久,李刚说最多一个小时,于是我们几名记者就先走一步去兵站吃饭。吃完饭,我还发短信给李刚,他说马上就完工了,让我好好休息。
第二天,当中午我见到李刚时,他趴在停车场的地上睡着了,身下甚至没铺一块席子。当李刚醒来时,在我的再三询问下终于说了实话:其实他昨夜一直修车到凌晨4点,为了不让我们记者跟着他一起在野外受冻,他骗我说马上就修好了,让我们先回兵站。
这是件很小的事,小到当我说给别人听时,他们甚至都不懂我要表达什么,但对于我却触动很深。我没当过兵,以前与部队最近的接触也不过是高中入学时候的军训,当来到高寒缺氧的西藏,身体上的疲倦会让我常常心情很糟,可以说,当一天里连续拍摄了十个多小时后,我心里想的只有吃顿热乎饭,澡也不洗地钻进两床厚的被窝里,但李刚这名普普通通的汽车兵却在极端劳累的情况下,为我们能得到一个良好的休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当我们在繁华的都市中享受现代化的生活时,会很难理解这个谎言意味着什么,只有当设身处地的经历过这种事,才会明白说这么一个谎其实很不易。
从高原回到北京,我经常在睡不着觉的时候想象,在夜晚的雪山上,只能靠点柴火取暖的汽车兵是如何握着冰冷的扳手修了10个小时的军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