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芳:嵌入人心的纸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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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寒潮来袭,风把温柔乡吹破,孤零零地剩下一个影子,一个座儿。
万达第一次把电影放错, 1/4的《桃花运》看的人心风雷电火,有点戏谑的前戏,陡然把高潮烘托。
来,只是为了陈凯歌。14年前的《霸王别姬》,让人们记住了哥哥。3年前的《馒头》,让人们记住了胡戈。几度轮回,这次又是何种结果?
一封信,念白在回忆中穿梭,少年梅郎的眼前,闪回过殷殷教诲的大伯,还有那下九流的纸枷锁。
字幕褪却,“梅兰芳”俏丽地映红一点,幻化为Forever Entralled。
紧急的叩门声,敲碎了沉默。谢幕的梅郎,脚心见红,斑斑辛苦,终于熬成角儿。
不过,梨园行讲的是辈分、是规矩、是面子、是名气。
所以,与十三燕的PK,正是新旧时代的擂台。
在犯上的战役中,孙子赢了爷爷,保守败给了变革。
身为见证,邱如白撕掉束缚的信,鼓励着梅郎,金兰之意,不足为外人道。
黄马褂、金匾额,都敌不过那句“让伶人别在被人瞧不起”的哀叹,来得真实。
梅郎与邱sir,八拜之交,在饿死在首阳山的伯夷叔齐面前,死生相阔。
大婚,掀开那盖头,时光跑慢了俊俏的颜色。
福芝芳熬的燕窝,一勺间,泛秋波。
梧桐雨,梅郎巧遇孟小冬,那个倚门送伞的女孩,情致动人,眼眸流光。
于是,反串的梅陇镇,他和她都丢了魂魄。
孤独的心在漂泊的世道中找对了路径,隐忍含蓄的温度,更胜过承诺。
发乎情,止于礼。中国式爱情,被落花包裹,温柔的细水,把千山度过。
于是,梅郎拒绝了匾额,把两人的戏票做纸鸢来折,只是静默地看着,怡然自得。
偏偏拦路的邱sir,管梅郎的芝芳,都分别以朋友和妻子的方式阻隔,那段情,最终浅浅淡淡地消磨。
一场电影,化作纸枷锁。
为了成全那个不受污染的梅郎,小冬含泪离开了北平,留下那封信,作为见证。
纽约,没有了怕,自然也没有了输。大洋彼岸,无论是百老汇还是好莱坞,都惊讶地望着这个中国伶人,骄傲地谢幕。
在抗日的年代里,梅郎用罢演和蓄须,表达了一个伶人的气节,纸枷锁或许难以逃脱,但是他有自由的心一颗。
影院的时间如同梦幻,唱念做打,手眼身法,一招一式都透着美轮美奂的雕刻。一个亮相,一个水袖,都在渲染舞台与人生的交错。在暗沉色调的点缀中,摄影师很好地把握了梅郎时代的经典时刻。如果不是因为“艳照门”,梅郎与芝芳的结合也不会如此仓促,只是一个掀盖头的剪辑,就把阿娇的戏份全部淹没。个别部分的连接也显得过于生刻,以后一定要找个导演剪辑版来看还原那重底色。
京腔是吐字发音,透着一个松弛,儿化音多了,简洁而礼貌。十三燕的拿腔拿调,梅郎的谦恭礼貌,小冬的活泼,三哥的新锐,芝芳的管家婆……在声优的帮衬下,游动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复古气息。其中,梅郎与小冬反串的双簧,感觉笑点比较强烈。
表演方面,孙红雷太过抢戏,东北纯爷们儿的霸道的确厉害,而王学圻端着架子的劲儿,也丝毫不逊色,双面夹击的黎明显得弱势,但这种无争的个性更加贴近人物。他那略带鼻音的普通话,穿过风,仍有些许温暖,而且还透着点文艺气息。子怡圆润了不少,演技也升级,特别是用眼神说话这招已经炉火纯青,不过相比陈红而言,似乎还欠缺点沧桑后的内在张力。子怡的不惜力固然天道酬勤,但是虚火可能还得再调拨才能有大成。潘粤明的表哥已经被删得就剩下一个没骨气的伶人角色。英达的龙套依旧逃不脱《霸王别姬》,承接葛优的日本年轻人段落,是本片比较煞风景的部分,用文化调和民族感情,除了票房还有陈凯歌的自我追索。还有那个老太太的龙套,也跑得很勤快。
戏中戏,总是最那把握的。尤其是在京剧这样一个国粹的舞台上,演绎一代传奇的生平,就更显得不可思议,从这个角度而言,陈凯歌的用力用心,是值得称道的。缅怀大师,记录时代,传承文化,这才是严肃电影应该探讨的。在梅葆玖等人的无私贡献中,我们透过梅兰芳的生活看到了那一代中国艺人的生存脉络,在面子、反话、纸枷锁的克扣中,没有谁能幸免。梅兰芳之所以不朽,是因为他在舞台上与现实中同样的干净、透明。对得起角儿,对得起座儿,不易。为了保持那种纯粹的姿态,影片在抗战胜利戛然而止,更投射出一种断代的遗憾。
编剧严歌苓,是见过的。当时中文系的陈晓明邀请了她来北大做讲座,擦肩之时,她的柔声更显得深刻。全片的台词,洗尽铅华,极尽简单,却意境深远,就像那柔美的月光,轻轻地静静地抚摸着历史的皮肤。
有人说,《梅兰芳》里有陈凯歌的影子,他自己却不敢接受,跟大师相比,我们都还很幼稚。但陈还是再用一些细节来表露自己的崇敬,梅兰芳不再是京剧的符号,不再是旦角的巅峰,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平凡人,只是时代赋予了特殊的角色,这角色跟舞台上的脸谱完全不同,他需要忍受得东西更多,不是遮掩表情的油彩,不是双手端起的绸带,而是改变伶人命运的使命。第五代导演,陈凯歌、张艺谋们,都在特殊的时代锻造过,他们的精神世界里背负着更多的关于这个社会的责任,而他们的作品则是最直接的反映。《梅兰芳》虽然已经做到了还原,但是仍然无法超越《霸王别姬》,因为在冲破纸枷锁的过程中,有更深刻的约束是具有历史局限性的个体无法超越的,当话语权与市场的金箍收紧,陈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的哲学诠释一个新的人物,在一个京剧等传统艺术集体失语的时候,通过人性的挖掘,情节的凿刻,表达一种态度,一种可以在商业文明中重新建构的历史渊源。如果《梅兰芳》可以获得成功,就不枉费这段载满怀旧与希望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