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就这样成了大学老师

    我同村有个老乡，也是我中学校友，比我低一届，后来成了新加坡一所大学的教授，又去英国等地任教过，现在是华东师大人才引进的特聘教授，专门研究中学数学教学的。他最初从宁波师专毕业，担任中学数学老师，因发表了一篇数学论文，考进华东师大硕士研究生。就在这年年底，我回家过年，听到多人对我说，某某现在是研究生了，将来要做大学老师的。后来硕士毕业，还不能进大学，又读了华师大的博士。

    所以就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印象中，能成为一名大学老师，是非常光荣的，更是非常厉害的。自己那时仅仅是一名中专学校老师，进大学讲台，想都没有想过。

   但是——谁知道呢，谁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呢——我后来竟然不但进了大学讲台，三年后还被评为教授，不知不觉，还成为“老教授”啦，最后以“东海学者”身份退休。

    因为合并啦。

   大学的扩招，其体现之一是大量大学的扩展。2003年我所在的商校（石化学校）被浙江海洋学院“扩”了进去，成了石化学院。我任教的课程，也从语文变成了大学语文。过渡期两年结束后，进行人员分流，我属于比较幸运的，没有被分流到教辅部门，而是来到了人文学院。

   刚到人文学院，彼此都缺乏一种认识，彼此都有戒心。学院对我的戒心是，院长副院长来听了好几次课，第一份试卷我出好后，还要请另外一位老师“把关”，此等殊荣唯我一人。我当时上大学语文和写作课。听了几次课后，院长副院长再也不来了，第二学期卷子，也没有人要求让别人把关了。现在看来，在上课这一关上，算是基本通过了考核。

   我对学院的戒心，严格来说不是戒心，而是敬畏。这听课和试卷把关两招让我有点害怕，觉得毕竟是大学的人文学院，分量不可小觑。于是我抱着敬畏和学习之心，通过知网，逐篇学习了新同事的科研论文。读着读着，心里产生了希望：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学术论文啊，那我也可以写的。除了个别几篇，其余水平都一般嘛，好多老师一篇论文也没有呢。

   为了更好地打响“入院第一论”，我选择了大学毕业论文研究过的鲁迅《阿Q正传》。这是无数人研究过的课题，但是我坚信我有自己的创新，那就是这“Q”究竟是什么意思？第一章“序”究竟有什么叙事价值？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我完成了第一篇正式论文《论阿Q正传“序”章的边缘性因子对于故事的悬置意义》很快发表在《浙江社会科学》上。我后来得知，此文的发表，在学院里引起了隐隐的震惊。一是同事们没有想到，一个中专学校里待了二十多年的语文教师，能写出这种水平的叙事学论文；二是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发表在这种高级别刊物上。有一天刚好碰到张羽老师，他是学院最有水平的教授，我问“像不像论文”？他说什么像不像，完全是一篇上档次论文。

    此文的发表，不但极大提升了我的研究热情和自信，而且几乎可以说完全改变了我在学院的地位。后来“明代四大奇书结构的文化寓意”在一级刊物《社会科学战线》发表，更是让我信心满满。这完全是一篇自然投稿，没有任何人帮助发表出来的。这个时候我的第一部学术著作《小说叙事研究》已经出版，刚好那年还获得了一个省社科规划课题。于是我大胆申报教授职称。从石化中专学校到成为大学教授，我仅仅用了三年时间。

   那时候教授真难评啊。整个学校就十多个二十来个教授。省里评审结果一公布，许多人纷纷打听倪某人是谁。后来很多人都说“久闻大名”，我估计这个“久闻”，应该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的论文、著作、学术成就处于什么水平，就把材料发给大学同学、浙江大学著名教授、文学理论家徐岱。他的一句话让我非常振奋。他说：“你这些成果，在地方高校里，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啦。”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