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钱穆《论语新解》笔记
(2012-06-29 13:5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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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一、
人之所喻,在于所习,所习在于所志。志乎求利,则所与者必求利之人也,所行者必求利之事也,居处行从,耳目心窍,无往而不塞于利也。如是而求不为小人,亦难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观其所群,亦可以知人矣。
二、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此章戒学者之意深矣。古之贤学者,为学以完善人格,学成君子;今之学者,为学以求名求利。《新序》载墨子解此,以为古之学者得一善言以附其身,今之学者得一善言务以悦人。 《荀子·劝学篇》载:“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说孔子此语至显豁。孟子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此亦为人之学也。康有为云,为己终将对社会有益,为人则如过眼云烟,不能有益自身,更不能有益社会。
至于南怀瑾从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说生发,以为:“我们如果以这四句话(指宋代张载所云)来研究,学者又应该是为人,不止为自己求学,同时也为人求学。这个“人”扩而充之,为国家、为社会、为整个人类文化。”(《论语别载》)
三、怨用是希。
胸中平和,则见人多可恕。钱穆解论语,如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在邦无怨在家无怨、放于利而行多怨等处,皆作自修其身则无怨于人解。
四、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巫医交鬼神托生死,其任至重,何得谓无恒之人并巫医贱业亦不可为?钱穆解为人无恒德,即为之占亦将无准。窃以为无恒之人,事有不成,羞承其后,此不待占而可知也。悚惧悚惧。
五、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此章钱穆举前人五说而主前后弟子学风有文质偏重之分,私心不能无疑。有居位而后学者,君子贵族是也,有学而优则仕者,平民野人是也。孔子从先学后仕也。论语同篇(《先进》篇)有:子路使子羔为费宰,子曰:“贼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子曰:“是故恶夫佞者!”与此相为佐证。孔子以为后进则不学而仕,为贼夫人之子,戕害民众,是以从先学后仕也。
六、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
一部论语,孔子方人之处多矣,奈何以此责子贡?宋儒谢良佐见大程子,举书不遗一字。明道曰:贤却记得许多,可谓玩物丧志。谢汗流浃背。及看明道读史,又逐行细看不差一字。谢初大不服,既而大悟,常以此接引博学进士。钱穆举此以解论语子贡方人章,极允当,盖皆因材施教随时设方之意也。孔子说君子思不出其位,又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然孔子未尝不在在以天下国家为念,则前说盖亦有所针对,因其偏至而矫枉也。
七、杂感。
1、人皆有是非善恶之心,行所是,去所非,善善恶恶,可谓笃行君子矣;善恶之外,有礼存焉,博学而约之,动静而时中,则非圣人不能从心所欲也。
2、往者读东坡文字,知蜀洛党争,互相攻讦,几于不两立。东坡固奉为天人,而程颐亦道学儒宗,两贤并世,岂不相容至此?及读程颐行事,然后乃得释疑。盖其人本性卞急狷隘,拘执自必,其于东坡天步纵逸,相去固如冰夏也。子曰勿意勿必勿固勿我,又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可不深戒与?
3、今人檀作文以为朱熹注“存养”二字,“为儒家修身心法,须知所存者何,所养者何。存者,存仁,存本性固有之善也;养者,养志,养浩然之气也。存养功夫,落实到实处,便是取舍。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为君子。取舍之际,含糊不得。” 余以为学贵能行。明是非谓之识,识定而能行谓之决。君子学以养识,勇决而行,斯亦存仁养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