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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三月三

(2013-04-12 17:35:23)
标签:

乡村记忆

三月三

交流会

民谣

情感

分类: 散文、随笔

    打开日历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今天是农历三月初三。过去,在我的老家,三月初三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在西南面一个叫元山的小镇上有一场以农用物资为主的交流会,当然,少不了一些文化和小吃方面的东西。这一天,方圆十几里路的人,无论是有买卖的,还是无买卖的,都会丢下手中的活计赶到小镇上游览一番。

    在那个经济落后、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交流会自然是对孩子们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即便是去了什么零食也吃不到,挤在人群中,看一场杂耍,或是听一段说书,也会心满意足,不枉那一路上跋山涉水的艰辛。但是,正是由于路途遥远,又加上会场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安全没有保障,太小的孩子就去不成了。

    去不成的小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哥哥、姐姐们去了元山,想像着他们在会场上有好吃好玩的,自是不甘心。一定会着扯着爷爷、奶奶的衣角或是抱着爸爸、妈妈的腿哭闹起来。大人们无奈,就想出了许多办法哄骗孩子、逗他们开心。与之相关的就有这么一段民谣,至今记忆犹新:“三月三,上元山,买点猪肝煮点汤,一不小心掉进了茅缸”。大人们说着唱着,有声有色,结束后自是逗的小孩子哈哈大笑。“茅缸”是方言,即农村人用的茅坑、茅厕一类的场所。

    说那元山是小镇,一点不过。镇子小的只有一条青石板铺垫的街道和几十间带着民国时期风格的破旧的房屋。房屋中以民居为主,只有一家日杂小店和一家供销社物资供应站。小镇虽小,但从那些沧桑的墙砖、屋瓦上和那一道道残留在青石板上的深陷的车辙中可以看出,小镇有着相当悠久的历史。也可以想像出,小镇曾有过一段商铺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繁华时期。

    如今的小镇真的是小了、静了,极象周边一些普通的村庄。但为什么每年的三月初三地方政府要在那里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交流会呢?听老人们说,元山交流会是新中国解放以后才有的,既是为了丰富农村文化、方便农民交流家用物资,更是为了纪念这里曾经发生的一起历史事件——火烧红莲寺。

    说的是晚清的时候,紧挨小镇东边的元山上有一座寺庙叫红莲寺,寺庙里的和尚很坏,他们在庙堂的下面修了一个暗室,设置了机关。当看到一些良家女子跪在菩萨前烧香磕头时,就暗地里操纵机关,让那些毫无防备的女子掉进下面的暗室里,然后将她们囚禁起来进行奸淫。渐渐地,周边的村民发现了这里的玄机。但红莲寺是官府的寺庙,后面有靠山,势力很大,一时奈何不得。于是,村民们便暗暗地聚在一起想办法。最后定下来,三月初三这一天,大家以赶集的名义到山下的小镇上汇合,然后向红莲寺发起进攻。一场激烈的战斗后,村民们胜利了,不但一举攻下了红莲寺,杀了那些恶贯满盈的和尚,而且还放了一把火,将红莲寺化为了灰烬。

    上小学的时候,我也可以一口气跑下十多里山路,跟着大人们上元山赶会场了。而且,我去元山,还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因为我二姑家在那里,要去看望二姑,家里人自然不会反对。

    记忆中,二姑家单独住在小镇的东头,与其他人家有一路之隔。有三间砖墙草顶的大房子,东边另有一间小厨房。门前有一棵高大的长满尖刺的皂角树,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自北向南再向西从皂角树根旁流过。记忆中,每年的三月三,那棵大皂角树下都会有人摆场子说书,而周围总是挤着许多听书的人。记忆中,有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封神演义》说的特别好,赢得了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当然,也赢得了一些二分、五分、一毛的票子。记忆中,二姑家的菊叶鸭蛋汤烧的特别好吃,刚端上桌子就被我们这些娘家的孩子们夹了个尽光。记忆中,二姑爹总是那么憨厚,从来不上桌子与我们一起吃饭,而是一个人端着饭碗夹很少的一点菜在厨房里悄悄地吃了。

    记忆,在元山那片土地上飘荡,定格在三月三的日子里。而我的二姑、二姑爹已于四五年前相继离开人世,我却没能为他们尽一点孝心。

    九十年代后,农村的经济有了较快的发展,农民的生活水平有了较大的提高,农用物资不再那么匮乏,元山交流会也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生活。2000年左右,地方大开发到了元山地界,一条60米宽的大路自东向西从元山街上穿过,将整个元山小镇都拆除了。现在驱车到那里,能看到的只有那座如反扣的铁锅一样的元山,那些古老的树木、那些小桥流水和那个古老的小镇都已随风飘逝。

    但记忆始终不会随风飘逝,尤其是在我这个年代的人身上,偏又在这样的日子里——“三月三,上元山,买点猪肝煮点汤,一不小心掉进了茅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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