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茶,我们之间有着一段非常深厚的情缘。
小的时候,是计划经济、人民公社的时代。那时候的物质非常贫乏,常常是“一件衣服穿几年,吃了早饭没晚饭”。茶叶,更是稀缺的要命。虽然生在农村,但仍然记得,多少年里,家里都不曾见过茶叶,更没有闻过茶叶的馨香。
后来,我们上学了,也长了见识。从同学口中得知,村子背后的大山上、北坡没有森林的灌木丛中生长着一种野茶叶,叫山楂子,可以采回来制作茶叶。于是,每到这个季节,我们姐弟仨便利用星期天的假期,攀山越岭,披荆斩棘,到大山的北坡采摘山楂子。
山高坡陡,荆棘丛生,时有石块从身边滑落,时有蛇虫在脚下出没。但那时,心里只惦记着一件事,只有一个目标——采到多多的“茶叶”。所以,常常是一场虚惊后,就迅速地将各种风险抛到九霄云外。现在想想,那时真有点“万水千山只等闲”的气概。
傍晚时分,当我们极不情愿地下山时,我们采到的“茶叶”,加在一起也不满一箩筐(米箩)。尽管如此,母亲看到我们能平安归来,都非常高兴。晚饭后,便将煮饭的铁锅洗涮干净,再将“茶叶”均匀地铺在锅里,然后生起灶火。
小心翼翼地、一遍又一遍地翻炒,“茶叶”像在变魔法似地缩水、瘦身。结束后,收集起来,只有母亲双手一捧的样子,估计也就是二两左右。而那时,我们根本不计较多少,只是沉浸在喜悦之中。因为,等到第二天,我们就可以沏一壶“新茶”尝尝了。尝尝我们的劳动成果,尝尝山楂子特有的“苦尽甘来”的味道。
通常沏好的茶水只是供大人喝的,因为大人要参加生产队的田间劳动。烈日炎炎下,容易干渴,也容易疲劳,喝茶水可以帮他们振奋精神。在那个年代,我们小孩子是不喝茶的。最多,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从母亲的杯中倒一点尝个“新鲜”。尽管如此,那愉悦的心情是丝毫不减的。因为,那一杯杯茶水中溢满了我们姐弟仨的汗水,代表着我们对父母辛苦劳作、养育之恩的回报。
后来,一个老人的南巡,一个春天的故事,农村“分田到户”了。我们有了自己的田地。于是,我们开始栽种水稻、小麦、油菜、西瓜、花生、棉花、桃树、茶树......那物质,仿佛一夜之间就丰盛了起来;那日子,也仿佛一夜之间就红火了起来。
有了自己的茶树就不再愁没茶叶了。每到这个季节,村民们就从田间采回茶叶,在自家的灶台上烘炒,然后沏一杯坐在午后的阳光下慢慢地品尝。有时,左邻右舍的,还拿来各家自制的茶叶在一起交流,评出一个好坏优劣来。而那时,我火气太重,每到春秋两季,眼球时常充血。去看医生,医生说:“多喝茶,可以清火去热”。于是,从那时起,我有了喝茶的习惯。
再后来,我离开了故乡,天南海北地转了一圈。这期间,见过、喝过的茶叶不少,远的有四川的、湖南的、江西的、福建的、浙江的、安徽的,近的有溧水的、高淳的、溧阳的、宜兴的、无锡的、苏州的。其中,不乏有大别山的毛峰、西湖的龙井、太湖的碧螺春。但一一品尝过后,才发现,还是故乡的“雨花茶”最好:芽叶肥壮,色泽鲜嫩,香气浓郁,口味适中。正应了一句——茶是故乡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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