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转眼冬去春来，阳气开始上升。春风越过清水河，越过骆驼山，开始用它手中的笔，在地上染出了红花绿树，黄蜂彩蝶。燕子飞来了，在去年的屋檐下筑巢。羊群出栏了，一大群一大群的，一到山上就变成了云朵。

张大山离开了麻将馆，又走进了大发棋牌室。棋牌室分两个区域：左边是棋室，就是以下棋来赌博的，多是一些残棋，看似能赢，实际上赢的几率极小；右边是牌局，有各种纸牌。张大山喜欢扑克牌，尤喜用扑克斗金花。斗金花是三河县刚刚新兴起来的一种纸牌赌博方式，两个人能来，人多了也能来，只要牌够发就行。开始是以搬牌比大小选庄家，谁大谁是庄家，以后以赢家为庄家。每次发牌从庄家下手开始，一张一张地轮回发，发够三张牌为止。这三张牌如果是一样的数字就是豹子，2是最小的豹子，A是最大的豹子，这样的牌一般很难遇，“千把逢一回”。三张牌如果是一色的就是金花。按顺序连接的是金花顺；未按顺序连接的是普通金花。金花顺吃普通金花，大金花吃小金花。三张牌如果是按次序连接的，却不是一色的叫拖拉机，大拖拉机吃小拖拉机。三张牌只有两张是一样数字的叫对子，大对子吃小对子。不一色且未按次序连接又不一样大的牌，就比大小。若两家是同样的牌，谁起牌谁输。此外，这金花可以明打也可以暗打，暗牌风险大，明牌的人是心里有数的，所以暗的人往“锅里”出一份钱，明的人得出两份。暗的人不可能暗到底，有的人一两圈下来就翻明看了，小了甩掉，大了继续上钱。暗牌的好处是钱出得少，遇到了好牌却赢得多，明牌有把握但付出多。参与过斗金花的人都知道，三张牌发到手中一看，就基本上知道是输还是赢了。

张大山这天晚上斗金花，前半夜手气一般，到后半夜，牌便慢慢地好起来，所以张大山就选择了打暗牌。他一暗，后面都暗了。第二圈下来，有人看牌，退出了两个人。第三圈下来，退出了三个人。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一个是暗牌的张大山，一个是明牌的独眼龙。张大山打算把牌看一下，这一看，立即喜得张大山心花怒放，竟然是个豹子10。他害怕把对方吓走，故意镇静地说：“再上一把。”就把200元扔到“锅里”，

独眼龙拿的是豹子Q，那是一把很大的牌，便赶紧跟上。

张大山说：“ 500”。

独眼龙说：“500就500”。

张大山说：“1000”。

独眼龙说：“1000”。

张大山说：“2000”。

独眼龙把2000块码到锅里说：“2000就2000，不起”。

事情闹大了，“锅里”的大票子已经垒成了高高的山，其他人都目瞪口呆，纷纷说是大牌遇到大牌了。张大山知道兜里的钱已经不多了，得想个办法，就点燃了一支烟，狠狠地吸了几口。心想，现在退是退不出来了，那样损失太大，得想办法吓到对方，就对在场的人说：“现在到我了，大家都把牌盯紧，不准动，我接个电话就来。”边说边起来走到屋子东北角的桌子后面，一边看着牌场，一边拨通了电话，很神秘地说：“青霞，快给我拿些钱来，我现在在大发棋牌室。”

青霞问：“拿多少？”

“拿10万8万都行。”

“什么？十万八万？小玩一下也就罢了，你怎就大赌了？你是不是疯了？你不要这个家了？不管我和孩子了？”

张大山不耐烦的说：“少废话。赶快把钱给我送来！”

曹青霞大声说：“我不给你送。我不能助长你这违纪违法的行为！”

张大山“笃”地挂断了电话，骂了声：“臭娘们！”

张大山刚才出来的时候，独眼龙就扒在门缝上看，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暗暗高兴。可这高兴只是几秒钟的事，因为很快他又听到了张大山的声音。

“芝芳。舒杰在家没有？”

“在哩。哥，有事吗？”

“你让舒杰给我送些钱来？”

“要多少？”

“十万八万都行。送到大发棋牌室。”

“他这会儿正忙着，我给送来吧。”

“好，要快！越快越好。”

芝芳又问：“哥，啥情况？有把握吗？”

大山说：“当然有，我拿了个天牌豹子A，对方估计牌也不小一直跟着，我上到2000了他也跟着。”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似乎害怕别人听见，又似乎是故意让别人听见。独眼龙听到这里有些急了，毕竟他那牌也不是最大的牌，他也不停地抽着烟，不停地再寻找信息做着判断。张大山打电话的时候，他偷偷地在门口听着，当听到张大山让妻子到舒杰那里去拿钱，他心里有些慌了，后来又听张大山说拿的是豹子Ａ，他的心里就凉了。对于独眼龙来讲，张大山的情况他是不甚了解的，但对舒杰的情况却是清楚的。舒杰是全县的首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独眼龙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是进退维谷了，向前走，囊中无物，再说了豹子Ｑ也打不过豹子Ａ；向后退，也实在可惜，把钱都打光了。他打算再上一把赶快起牌。

张大山打完电话回来，独眼龙却正在向其他几个人借钱，他兜里的钱已经打光了，张大山就一边抽烟一边喝茶，独眼龙借钱过来时，青霞送钱已经到了。张大山把五万扔进“锅里”说：“五万。”

独眼龙把借的钱一数，才不到两万元。又去借钱，却再也凑不齐五万，开不起这把牌了，眼睁睁地看着一锅钱让张大山揽走了。

这场赌博，张大山以豹子10打败了独眼龙的豹子Ｑ，曾经在赌博圈被誉为美谈。从此，张大山在赌博圈名声大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