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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彦《主角》谈片

(2020-04-20 14:35:12)


《主角》这部书既热闹又严肃。作者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讲得有声有色,跌宕起伏,悬念迭出,引人入胜。

人物十分丰满,活生生的人,能从字里行间跳出来。合上书本,那些人物仍在眼前晃动:忆秦娥在卧鱼;胡三元在敲鼓;楚嘉禾在搞阴谋诡计;薛桂生翘着兰花指;单跛子台上台下地跑;风萧萧醉卧在地上;古存孝把黄大衣筛下来了;忆秦娥她娘又在收拾桌面的残羹剩饭------

这些活色生香的人物得益于典型细节的反复描写:比如忆秦娥总是用手背掩着嘴嗤嗤地笑,坐在那里不停地用脚尖踢着另一个脚跟。这就把主人公害羞、单纯、内敛、倔强和有点傻的性格特点和盘托出了。单团长遇到事情跛得更厉害,人们从他跛的程度就能看出他的内心。古存孝在人越多的时候,把披着的黄大衣筛得越频繁。薛桂生遇到棘手的事情时兰花指就发抖。秦八娃的眉毛平静着是个逗号,生气时变成顿号。这些细节没有细致入微的观察是写不出来的。

大量方言口语的运用,使作品更加生动准确和真实。比如“她心里硌拧了一下”。这个“硌拧”是其它任何词都代替不了的,它不但符合人物身份,还有声音,有动感,能生动准确地表现人物心理的微妙变化。把它换成“犹豫”“忐忑”都不行。再比如“刘红兵拧拧次次地”。这“拧拧次次”有动作,有表情,把刘红兵当时那种不愿意跟着走又不好意思就此离开的神态原原本本地呈现出来了。

书中没有专门的环境和肖像,这些描写都是通过人物对话和心理活动带出来的。这样写既能表现人物又能推动情节的发展,还能使行文简约。

作品写的是忆秦娥进宁州县剧团、北山剧团和省秦艺术团近半个世纪的生命历程和人生际遇。她一生遇到的好人很多,有她舅胡三元,老师胡彩香、四个存字辈的老艺人、单团长、封导演、秦八娃和薛桂生。也遇到了对立面楚嘉禾、郝大锤和廖师。最惨的遭遇是当烧火丫头。在这期间,她看惯了人们的眉高眼低,吃够了苦头。苦难的遭遇使她更加坚强,在练劈腿、朝天蹬、卧鱼和吹火时,能承受别人无法承受的疼痛。好人的指点使她不断进取,所以取得了别人不可企及的成功,成了“秦腔皇后”。

胡三元是贯穿始终的人物,他是忆秦娥的舅,是忆秦娥的亲人和保护神。他追求艺术的严谨和精湛,不容别人亵渎,性格直率,嫉恶如仇。性格即命运。他的性格给他带来了灾难,也给忆秦娥造成了不少的麻烦。好心办坏事,把自己也搭上了,这就是胡三元。

楚嘉禾是作者刻意安排的一个角色,和忆秦娥成为明显的对比。她家庭和自身条件优越,但自以为是,为人奸巧,妒贤嫉能,心术不正。忆秦娥则出生农村,思想单纯,老实本分,谦虚好学。在忆秦娥遭受不幸和挫折时,她是讽刺嘲笑,落井下石;在忆秦娥获得成功的时候,她心怀妒忌,设计陷害,竭尽污蔑造谣之能事。她让忆秦娥吃尽了苦头,也激发忆秦娥在艰难困苦中奋起。楚嘉禾的失败是必然的,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封萧萧是忆秦娥的初恋。刘红兵是忆秦娥的第一个丈夫,属于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死缠烂打地追逐着爱情。石怀玉用另一种方式爱着忆秦娥,他有追求,作画达到了较高的境界,但却性格诡异,属于现实生活的另类。

从结构上讲,这部小说属于“彩线串珠法”。这条彩线是由三股细丝合成的:一股是事业,即忆秦娥对秦腔艺术学习精进的奋斗历程,这是一股红线;一股是爱情线,从封萧萧到刘红兵和石怀玉,贯穿始终,这是一股绿线;一股是黑线,这就是楚嘉禾的嫉妒与诬陷。三股丝线紧紧地拧结在一起,穿起了时代重要节点拐点的故事。所有人物都在这条彩线和珠子上活动,他们的不同性格在这里精彩纷呈,各有其形,各发其声。

人物的名字也起得好,是其性格特点或命运的象征。忆秦娥是富于诗意的。胡三元是胡乱处事不计后果,楚嘉禾(臭家伙)用其谐音。封萧萧是失去爱情后内心荒凉的酒疯子。

作者塑造人物是用不同手法的:越是亲近的人物性格越是迥异,忆秦娥和胡三元是这样,秦八娃和“豆腐西施”是这样,古存孝和古四团也是这样。或外貌奇特,如秦八娃,单团长,石怀玉;或行为怪癖,如薛桂生,古存孝。

写一个人的不同侧面。如忆秦娥外在的喧闹、内心的荒寒、以及冷面与柔情。楚嘉禾表面的光鲜与心理的阴暗。石怀玉粗野与高雅等。

主角写的是戏曲小舞台也是社会大舞台。主角相当于正职,BC角相当于副职。正职起正作用,副职起辅助作用,有的副职起副作用。总而言之,《主角》是现实主义的,也是象征主义的。也是正能量的,虽不乏人世的苍凉与悲苦,却能给人以奋进的力量和成功的希望。(秦建荣备忘录 2020年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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