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是山东乳山人,老家石村离海很近。自我幼时起,母亲就时常给全家做黄海产的大黄鱼,故而黄鱼至今仍是我所有水产品中最爱。

清人袁枚的美食札记《随园食单》脍炙人口。《随园食单》列出海鲜单、江鲜单、水族有鳞、水族无鳞四类40余味水产佳肴的烹调方法,述及黄鱼有三:
其一:黄鱼切小块,酱酒郁一个时辰,沥干。入锅爆炒两面黄,加金华豆豉一茶杯,甜酒一碗,秋油一小杯,同滚。候卤干色红,加糖,加瓜姜收起,有沉浸浓郁之妙。
其二:将黄鱼拆碎,入鸡汤作羹,微用甜酱水、纤粉收起之,亦佳。大抵黄鱼亦系浓厚之物,不可以清治之也。
其三名为假蟹:煮黄鱼二条,取肉去骨,加生盐蛋四个,调碎,拌入鱼肉;起油锅炮,下鸡汤滚,将盐蛋搅匀,加香蕈、葱、姜汁、酒,吃时酌用醋。
烹治黄鱼得浓郁之妙,余深以为然。
不可以清治之?此言大谬不然!
何若一鱼两吃,清煨干烧,兼尝清治浓郁之妙?
取一斤左右黄鱼两尾,于腮下一分处切下鱼头,尾前寸许斩下鱼尾,剪下鱼鳍等划水之物别扔,一并揩干水分。

奶锅加四碗清水煮沸。炒锅放油少许,俟油热,将鱼头鱼尾鱼鳍反复煎一煎,注入四碗沸水,鱼汤即呈乳白色。鱼头尾鳍连汤倾入中号砂锅,放绍兴花雕酒和白胡椒粉少许,汤沸后退慢火徐徐煨之。
鸡蛋表拨30分钟以便计时提醒。


半根胡萝卜切片,撕七、八片白菜叶去帮,半根青蒜切末备用。
半小时后,用盛饺子的笊篱或漏勺将煮烂的鱼头尾鳍沥净,汤里放盐少许,切忌过咸而影响鲜味。加入胡萝卜片煮五分钟,再放白菜叶,汤滚即投入青蒜末,三五秒后即可关火。趁青蒜味儿清香白菜叶鲜嫩时立刻盛碗上桌享用,迟片刻口感差矣。
鱼汤鲜美之极,且富含蛋白质和卵磷脂,补脑健胃,营养上乘。
煨汤的同时,正好干烧黄鱼中段。
黄鱼中段每面片两道平行刀花,在盘里打一个鸡蛋用筷子打匀,将鱼中段两面蘸上鸡蛋浆。如果喜欢干烧中段外焦里嫩,亦可以在鸡蛋中略放些玉米面调匀成鸡蛋玉米糊,沾在鱼两面挂浆。
准备肉末半两,姜末一小撮,葱末一小撮,青蒜一小撮。
炒锅放油少许(两钱)烧热,将炒锅左右晃一晃,令整个锅底沾上油,使煎鱼时不致糊锅。
拈黄鱼中段放入油中,两段平行,煎一两分钟翻身,如是反复两番,使鱼两面均呈黄色。将煎好的中段盛入盘中。
姜末和葱末放到锅底余油里翻炒两下,马上加入肉末翻炒,淋两匙之量绍兴花雕黄酒,洒少许白胡椒粉,翻炒均匀。一小盅海鲜酱油,一汤匙镇江香醋,白糖半勺,精盐一小撮,调匀后淋入肉末翻炒。从旁边火上的鱼汤砂锅中舀一小碗鱼汤倒入烹炒入味的肉末,急火煮沸后退小火再盖上锅盖煮三五分钟,香味扑鼻。
将盘中煎好的黄鱼段轻轻推入锅中的调汁中,中火催滚,退慢火盖锅盖烹五分钟。小心翼翼将鱼中段翻身,再烹五分钟,便可盛入盘中。
备好的一撮青蒜末倒入锅中余下的调汁中,大火翻炒两下,加几滴香油,将调汁均匀淋在盘中的黄鱼中段上,即可上桌。
附注:
1)黄鱼,有大小黄鱼之分,又名黄花鱼。鱼头中有两颗坚硬的石头,叫鱼脑石,故名“石首鱼”。大黄鱼又称大鲜、大黄花、桂花黄鱼。小黄鱼又称小鲜、小黄花、小黄瓜鱼。
2)关于人类发祥地有一种有趣的理论:之所以人类诞生在四大文明古国---中国,印度,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主要是因为她们都位于大河流域(黄河,恒河,尼罗河和底格里斯/幼发拉底河),那里的类人猿吃了很多鱼才导致大脑发育,最终进化为人类的祖宗。此说权当聊资,不宜较真。
3)瓶装绍兴花雕黄酒价格适中,但味道比寻常的料酒要好很多。
4)青蒜真是绝佳的点缀。古人云,“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对于烹调而言,“普通一味家常菜,才放青蒜便不同”。
5)剖净洗毕的鱼头尾下锅煎之前务必揩干,否则容易粘锅,而且煎的时候油星四溅。
6)鱼头鱼尾如果不煎而直接煨汤,汤是清澈透明的;煎过再煨,汤呈乳白色,而且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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