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刚好是她妈妈生她的年龄,我们坐在同一辆班车上,她大包小包的,把她细高的鞋跟扭得几乎变形,十个红艳的脚指甲像十张刚出生的嘴,血红的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对整个的世界陌生而迷茫,紧紧的抓住崭新的地面。就象《多少恨》里的家茵:“她那种美看着仿佛就是年轻的缘故,然而实在是因为她那圆柔的脸上,眉目五官不知怎么的合在了一起,正如一切年轻人的愿望,而一个心愿永远是年轻的,一个心愿也总有一点可怜”。细长的双腿长得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就用短裙来露出自己的强壮的心灵。一头卷曲金黄的长发,是青春最有力的通行证,高高的举着,在太阳下洒出翠金的光。
她嘴里有种衣锦还乡的骄傲,说着城里的好,又恋着家乡的清新;说是多久没回来了,可我弄不懂,这么小的年龄就有那么多时间回不了家了;说起她的妈妈十八岁就当妈妈不能理解,我也不能理解,一个女人的一生就在青春都没来得及打开的时候就又被拉扯孩子关闭上了,当然,这一切已经是一个时代的往昔了。就象旧时几个女人有一个丈夫一样的理所当然,很多的习俗成了洪流你也就成了里面的一滴水,被无可奈何又安然的冲击着。
她从衣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上,我还是守旧的看傻了眼,那些烟圈在她灰白的手指间奔跑,斜靠着窗冷冷的看着外面,在那截快被烧光的烟头里有着一股烘然驶来的高速公路,慢慢升腾起来的年轻在它面前狂乱而零醉
来自不同年代的两个女人,被匆匆的赶上不属于自己季节的道场,迅速的点燃又迅速被双手抿碎
也许有一天我们走过的路已比不上那股弥漫在空中的烟草味浓烈了,可我们的四指燃烧过,纵然把青春都熏得微微发黄。
她的妈妈来接她,一个瘦老的乡下女人,她们站在一起,象一逼写实画跟抽象画一样的对比强劲而夸张,她们如烟的人生撕成了两道血口,投进灿红的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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