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莒哈絲最著名的作品，
在台灣，應該是「情人」。
這部片拍成電影，女主角戴著麥稈帽，紮兩條小辮，
梁家輝飾演她住在越南的中國情人。

在「情人」拍成電影，小說大賣之後，
莒哈絲把這本書又重寫了一遍，
這本書就是「中國北方的情人」。

在她生命裡只佔據了兩年時光的中國情人，
莒哈絲終生沒有忘記，但是在她離世時陪伴她的小情人楊'安得列，
莒哈絲談的很少。

楊'安得列 27 歲時進入她的生命，
之後就成為她的「情人、秘書、助手、讀者、司機、護士」
以及「奴隸、傭人、出氣筒」。
莒哈絲當時 66 歲。兩人差距 39 歲。
兩人在一起廝守十六年。

1996年春天，莒哈絲去世了。
在她離世前，她對楊說：
「我就要死了，跟我走吧，沒有我了你怎麼活？」
這真是大女人的極致。
她對楊的這句話，究竟是出於愛，還是出於自私，
大約只有楊與她自己能夠理解。
但是這句話正好完整呈現了她與楊的整個關係，
呈現了莒哈絲的巨大的自我和自信，
即算在八十二歲邁向死亡之際，
也完全不曾減損分毫。

人的自信從哪裡來的呢？
莒哈絲晚年寫過一段話：
「我給一個沒有見過的人寫信持續有兩年時間，
  後來楊來了，他就取代了寫信。」
給一個從未謀面的人不斷的寫信，
就像對著空無發聲，那是悲傷和孤單到要發狂的情形，
而六十四歲的莒哈絲就置身在這種孤獨裡。
而兩年後，楊來了。一定像似她那些信件的回聲吧。

楊在莒哈絲身邊待了十六年，
其間無數次離開，又無數次回來。
「沒有愛情，留下來不走，那是不可能的。」
這是莒哈絲的另一句話。

是愛情讓莒哈絲自信和強大的吧。
在楊的離開和回來的反覆之中，
莒哈絲逐漸確認了自己於小情人的意義，
並且相信了那必然是愛情。

莒哈絲在死前對楊的那句遺言，現在來看，
是出於對楊的瞭解和憐憫。
她明白自己的死，就像逼迫楊再度出走，
而出走之後，楊永遠沒有路可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