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奇闻/逸事 |
1
朱小亚的头撞到了路边的梧桐树上,起了个乌青的包,伤处擦破了皮,渗出些血水。她到附近仁爱医院的门诊部消毒、上药。处理伤口的护士有双迷人的眼睛,就是朱小亚这样的大美女也被迷住了,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护士叫黄倩,似乎看穿了朱小亚的心思,笑着说:“你很漂亮!”
朱小亚觉得十分疼,像有什么东西往伤口里钻,她也朝黄倩笑笑:“你也很漂亮!”
黄倩说:“不用担心,这种伤不会有问题的。”
朱小亚说:“谢谢!看来我们有缘,要不是我撞伤头,就不会来到医院,也不会认识你,交个朋友好吗?”
她们就相互留了电话。朱小亚走出医院后,她觉得有点冷,这可是闷热的夏天,这时感到寒冷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叫了辆的士,朱小亚上车后就让司机往她居住的绿雅小区驶去。
夜色中的赤板市沉湎在迷离摇曳的灯火中,她觉得街上行走的人都像魂一样飘着。的士开出一段路,朱小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同事张强发来的一条短信:“小驴问老驴:为什么我们天天吃干草,而奶牛顿顿吃精饲料。老驴叹口气说:咱爷们比不了,我们靠跑腿吃饭,人家靠胸脯吃饭!”
朱小亚笑出了声,把短信转给刚才认识的护士黄倩。张强一直在追求朱小亚,但朱小亚离过一次婚,对男人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或者说不信任,她不认为男人会给自己带来安全感,所以一直对张强的大献殷勤十分厌烦。
给黄倩转发完短信后,朱小亚就删掉了它,她从来不保存张强发来的任何手机短消息。
回家后,朱小亚脱了个精光,她喜欢在家里自由自在,裸体很舒服,况且,她的身体是那么迷人,连自己都会被迷住。以前她不会这样的,自从离婚后就变得无拘无束。如果自己都不爱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朱小亚洗完澡,对着梳妆镜皱了皱眉头,额头上的包何时才能消呢?虽然黄倩说两三天就会好,但她还是担心明天上班会被同事们看到。
真是奇怪,怎么会撞到那棵树?傍晚,她和往常一样站在九路公车站边那棵梧桐树旁等车,突然感觉被人用力推了一下,头就撞在了树上。等车的人不少,可没人站在她后面。是谁推的呢?
到这个位于赤板市武进路阳光写字楼15楼的地中海广告设计公司上班是一年前的事情,她第一天下班回家,也是站在那棵梧桐树旁等公车的,当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但回家后丈夫王自亮就用奇怪的目光审视她。
她问王自亮:“我今天有什么不妥吗?”王自亮慌乱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从那以后,王自亮老是用怪异的目光看她,朱小亚一直不明白,王自亮怎么就突然对自己失去了兴趣呢,难道他在外面有了新女人?不久,王自亮就提出了离婚。
离婚虽然对朱小亚来说是个打击,但她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女人,她很痛快地答应了王自亮的要求。他们办完离婚手续后,朱小亚提出一起吃一顿饭。王自亮拒绝了她,匆匆逃离。朱小亚生气地朝他离去的背影说:“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要和我离婚!我死得真是不明不白的!”王自亮听见反而跑得更快了,仿佛朱小亚是一场瘟疫!
王自亮究竟为什么和她离婚,和她傍晚下班时头撞在梧桐树上又有什么关系?朱小亚百思不得其解。
2
凌晨两点左右,朱小亚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像有人在房间里。是谁在房间里呢?朱小亚打开床头灯,环视了一下房间,什么也没有看见。
她松了口气,打着哈欠朝洗手间走去。这时,仿佛有个黑影老跟在她后面,她却浑然不知。朱小亚以前很少有夜尿的,可最近老是半夜就醒来,而且总是醒来后感觉房间里有人。这是怎么回事?她实在没有办法回答自己。
朱小亚刚刚从坐便器上站起来,就发现一个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她的尖叫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朱小亚浑身颤抖,一阵一阵地发冷,那黑影不见了,是不是扑在身上和她融为了一体?朱小亚十分恐惧地回到床上,用空调被裹住瑟瑟发抖的身体。她突然想给谁打个电话。王自亮?张强?都不是她想要说话的人。
其实,朱小亚根本就没有无话不谈的女友,在学校里因为漂亮和傲气,同性都不愿意接近她;大学毕业工作后,她就和王自亮谈恋爱,也没有交上其他女友。朱小亚猛地感觉到巨大的孤独,她不关灯就睡不着觉,但今夜,她宁愿睡不着觉也不会关灯。
朱小亚突然想起了护士黄倩,她想给黄倩打个电话,可说什么呢?说她看到一个黑影进入自己体内?谁会信呢,况且这深更半夜你怎么好意思打电话骚扰人家,她才认识黄倩不到一天。朱小亚的情绪糟透了,额头上的伤处也疼痛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钻进钻出。
朱小亚还是决定打电话给王自亮。
手机拨通,心里庆幸他的号码没有换掉。
“喂——”那边传来一个十分不耐烦的女人声音,“你谁呀,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打什么电话?”
朱小亚猜接电话的人是王自亮的女朋友,她就阴沉地说:“我是朱小亚,别罗嗦,快叫王自亮接电话!”
女人的口气也粗野起来:“朱小亚是谁呀,靠,找王自亮有什么事?”
朱小亚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说:“贱货,别废话,快叫王自亮接电话!”
女人正要说什么,有人抢过了手机:“小亚,我们不是离婚了吗,你还找我干什么?”
朱小亚听到这句话,顿时无语。是呀,你现在已经和王自亮没有任何关系了,还打电话给他干什么呢,还骂他女朋友,你以为你是谁呀?朱小亚叹了口气,挂了电话,但还是觉得冷,不知道怎么坚持到天明。
电话铃又响了,是王自亮的号码,她迟疑了一下,接还是不接?电话不依不饶,朱小亚最终还是接了:“喂——”
王自亮说:“小亚,你怎么把电话挂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朱小亚说:“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不是离婚了吗?”
王自亮说:“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朱小亚说:“关你什么事,我就是死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王自亮说:“小亚,你不要这样说话,我也是关心你……”
朱小亚说:“你要我怎么说话?你关心我?笑话,天大的笑话,我发现你现在说谎一点都不脸红!”
王自亮说:“你的情绪很不好,我们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好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朱小亚说:“还吃什么饭,有什么好吃的,当初离婚时,我想和你吃顿分手饭都不行,现在怎么又想起来和我一起吃饭了?”
王自亮说:“明天中午我在老地方等你,你来不来,我都会在那里等你的。”
说完就挂了电话,朱小亚愣愣地呆在那里,手上的电话也僵在耳边。她额头上那个乌青的包疼痛着,身体也一阵阵发冷,她好像听到窗外面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十分轻微,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3
朱小亚为了遮住额头上乌青的包,特地戴了顶太阳帽,帽子压得很低,覆盖了整个额头。她不希望同事们看到额头上的包,就像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内心。下了公车,朱小亚看了一眼昨天傍晚撞到的那棵梧桐树,梧桐树沉默着,不会告诉她任何秘密。朱小亚感觉树干上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那是谁的?
走进办公室,桌子上电脑旁放着一束鲜艳的玫瑰,平常比较谈得来的女同事陆雯笑着说:“小亚姐,你不热呀,在办公室还戴着帽子?”
“不热,不热!”朱小亚也笑了笑,“雯子,这花是怎么回事?”
陆雯摇了摇头说:“我也刚到办公室,来之前这花就在你桌上了。”
朱小亚拿起花看了看,连张小纸片也没有。一个男同事说:“小亚姐,那花是我替你收下的,是花店的人送来的,我问过他,是谁让他送的,但他只是说是一个客人让送的,而且要替客人保密。”
“奇怪,真是奇怪!”朱小亚喃喃地说,目光在鲜艳的玫瑰花朵上游移,心情有些迷惘又有些焦虑。额头上的伤处疼痛着,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破损的伤口爬进爬出,奇痒无比。她不敢用手去抓,按照经验:伤口发痒是快好的征兆。
朱小亚强忍着疼痛和奇痒,拿着鲜花走出办公室,她认为花是张强送的,他以前也这么干过。朱小亚心里对鲜花有种本能的抵触,当初王自亮每天都送花,结婚后就不送了,后来连家里的花也不买了,再后来,他就莫名其妙地和她离了婚。花就是一种毫无意义的道具,就算谁把全世界的花都摆在她面前,她也会无动于衷,甚至无比厌恶。
朱小亚把花一把扔在张强的桌子上,脸色阴沉地说:“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送花给我,我不喜欢花,也不喜欢你,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张强惊讶地看着朱小亚气冲冲地走出门后,他才反应过来:“这花是我送的吗?见鬼了!”他拿着花追了出去委屈地说:“小亚,这花不是我送的,真的不是我送的。”
朱小亚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说:“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为!我本来不想说你什么的,但现在我要说,我瞧不起你!”朱小亚一把夺过张强手中的玫瑰,扔进废纸篓,然后故作轻描淡写地对张强说:“你可以走了,既然花不是你送的,那一切都和你无关了!”
张强的脸涨得通红,转身就离开了,那时,所有的人都相信,张强气坏了!
朱小亚的心情十分灰暗。
她看到电脑上还没设计好的平面广告,心里烦躁不安!那图案仿佛一张扭曲的丑陋的脸,让她恶心。可客户正等着要,今天要是不交,客户不找她,老板也要找她算账!朱小亚的目光偶尔落在废纸篓上,她吃惊地睁大眼睛:那束刚才还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怎么突然全部枯萎掉了?
4
可以这样说,自从昨天傍晚朱小亚的头撞在树上后,她的心情就变得很糟,额头上那个乌青的包又痒又痛,要裂开似的。做完那个平面广告图案,她到经理那里请了半天假,匆匆赶往医院,如果不去检查,她会更加烦躁。
那个看上去很有经验的五十多岁的男外科医生检查了伤处,告诉她没什么问题,破损处已经愈合,那个包也在消肿,估计两三天就可以痊愈。听了医生的话,朱小亚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戴着太阳帽刚刚走出医院,手机就响了,王自亮说在嘉伯酒家等她,让她赶快过去,说有什么事情要和她谈。也许是因为心情放松了,朱小亚决定去赴约。
嘉伯酒家离仁爱医院并不远,坐公共汽车坐四站地就到了。朱小亚刚下公共汽车,就看到离车站几米远的垃圾桶前围了许多人。一辆警车停在街旁,警灯一闪一闪的。
这年头,每天都会有预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朱小亚不是那种猎奇的人,但她还是挤进了围观的人群。一个警察正把一条白生生纤细的人腿放进塑料袋里。朱小亚看到那条人腿,就一阵恶心,人们七嘴八舌地说,是一个拾荒者在垃圾桶里翻捡垃圾时,发现这条人腿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传出这样的言论:“有女孩被杀分尸了……”
朱小亚来到嘉伯酒家时,王自亮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小亚,你怎么戴着这顶帽子,不伦不类的!”
朱小亚坐下,没好气地说:“我是不伦不类,你知道是谁让我变得不伦不类的吗?”
王自亮笑笑说:“小亚,你把责任完全推到我身上不对,我在离婚前就提醒过你很多次了,可你就是不听,我害怕你那样……”
朱小亚说:“你提醒过我什么?”
王自亮说:“我就知道你把我说过的一切都忘了,或者你根本就没有听到我和你说什么。你让我恐惧!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我和你离婚的真实原因。”
朱小亚根本不知道王自亮说过什么,她的眼前晃动着那条白生生的腿。王自亮边吃边说:“今天约你出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把话说明白,我们离婚也有几个月了,我现在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你真的不要再深更半夜来电话了!”
看着这个曾经是自己丈夫的男人,那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点障碍也没有,朱小亚说:“你今天叫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让我不要再打扰你?你想过没有,我们离婚后,我究竟给你打过几次电话?”
王自亮说:“你难道忘记了,你经常深更半夜打电话给我,有时说上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有时根本就不说话,我知道是你,我可以感觉到你呼吸的声音,我听得出来你的声音。”
朱小亚又被他说糊涂了,自己根本就没有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怎么就变成经常了呢,而且……朱小亚觉得王自亮在胡说八道。“你怎么这样说话,在你看来,我一直死皮赖脸缠着你?”
王自亮说:“我没有那样说,但我总觉得你有问题。你知道我离开你是万不得已的,我实在无法忍受了。”
朱小亚说:“王自亮,你说我究竟有什么问题?你为什么要把责任全部推到我身上?明明是你在外面有女人了,一声不说就要离开我。我成全了你,和你离婚,可到头来,你却把责任全部推到我的身上,你怎么能够这样?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呀!”
王自亮叹了口气说:“小亚,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真的!我没有害你之心,的确是你让我感到了恐惧,我才离开你的。唉,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了,可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竟然不知道,这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你自己一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看来你真的是有问题。”
朱小亚说:“我有什么问题,你能不能够说清楚一点,让我死个明白!”
王自亮说:“你记得我们最后一次做爱吗?”
朱小亚点了点头。
王自亮说:“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你当时在干什么,如果你知道,你不会这样和我说话的。你只是记得我做不下去,离开了你,离开了那个家。你不知道真相,真相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你当时……”
朱小亚听完王自亮说的话之后,脸色变成了猪肝色,难道他说的是真的,自己怎么会那样?她神色仓惶地站起来,离开了嘉伯酒家。朱小亚走在街上,阳光十分惨烈,她突然想起了那条白生生的腿,另外一条腿又在哪里?还有那个身体的其他部位呢?朱小亚的背脊一阵阵地发凉。
5
朱小亚回到家里就撕掉了额头上的创可帖,伤口已经结了疤。那个包消了很多,但还是泛着青色的光。朱小亚皱了皱眉头,回味着王自亮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她怎么可能像王自亮说的那样?
朱小亚来到客厅里,随手拿起一本书,但脑海里老是重复浮现着王自亮描述的那个画面:朱小亚眼里突然出现一道红光,她吐出血红的舌头,像一条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她的脸变得纸一般的白,伸出双手,使劲地抓挠着自己的身体,直到抓出一条条血道道,她边抓着自己,边说着让王自亮恐惧的话:我是你的地狱,我是我的地狱……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王自亮胡说八道!
她虽然工作压力很大,但从来没有因为什么而产生心理变异,这一切都是王自亮编的鬼话,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不要再打电话找他?如果就这么简单,朱小亚根本就不愿意多想。
朱小亚给黄倩打了个电话,因为她很想找个人说话。黄倩好像刚刚睡醒。
朱小亚说:“黄护士,你下午上班吗?”黄倩说:“不上,今天上下半夜的班。”朱小亚笑了笑说:“我想请你到我家里来玩,你看如何?”黄倩考虑了一下说:“那好吧,你告诉我地址,我一会儿就过来。”朱小亚开心地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黄倩。挂了电话之后,朱小亚就在想怎么和这个新朋友说话,是无话不谈呢,还是有所保留?
黄倩的到来,对朱小亚来说是件快乐的事情。在此之前,朱小亚从没邀请过别人到自己家里。朱小亚特意穿上了一条米黄色的吊带裙,上面还有一朵朵的雏菊。
踏进朱小亚的家,黄倩立刻感到一股寒气,这闷热的夏天,朱小亚家里怎么没有开空调就如此寒冷?黄倩不明白。朱小亚问她:“黄护士,你觉得热吗?如果你感觉热,我就把空调打开,我习惯了在家不开空调,也许是我的体质比较弱,感觉不到热。”
黄倩连忙说:“我不热,不热,还觉得有点冷呢,你这个房子真好,很凉爽。”
朱小亚给黄倩泡了一杯茶,就和她说起话来。她们开始相互夸了一番对方如何如何漂亮,然后又谈到了服装,又从服装谈到了化妆品……最后谈到自己的时候,她们已经俨然是一对好朋友了。朱小亚说起自己失败的婚姻,她还是把失败归结到王自亮身上,说到伤心处,黄倩也一起唏嘘起来,说:“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为了证明这句话,黄倩说起她自己的一件事情。
她原来是个文学青年,好不容易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希望能够出版或者发表。经别人介绍,她认识了一个名叫忘巴的、原来在《赤板文学》当过副主编、还是小有名气的文学评论家的书商。黄倩就把自己的长篇小说给了忘巴,还请他吃了饭。忘巴对黄倩说:“书出版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你放心!”说这话时,他色眯眯的眼睛盯在黄倩丰满的胸脯上,还伸手往黄倩的大腿上摸去……
为了出版这本凝结了心血和希望的小说,黄倩付出了自己的肉体。她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两个月后,忘巴又和她要去了两万块钱,说是什么出书的管理费。没想到,一晃过了两年,书依然没出来。
原来,这个忘巴根本就是个文化流氓,不单不给作者稿费,还骗财骗色,甚至连朋友都骗。因为黄倩给他钱时没有让他写收条,官司也没法打,恶人有恶报,有一天忘巴出了车祸住进仁爱医院,他整个身体被车撞得不成样子,黄倩那个晚上值班,她在医生还没有到来之前,就切掉了忘巴的命根子……
朱小亚听完故事后,马上说:“这样的人该杀!割掉他的命根子算是便宜他了!”
黄倩笑了笑。她感觉到越来越寒冷。这种寒冷让她想起了两年前她还在人民医院上班时碰到的一件事情——
那是个雨夜。
黄倩下班路过医院停尸房,听到隐约有人在哭。她想起昨夜死去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凶手很残忍,奸污了少女还毁坏了她的脸。少女死前绝望地伸出了手,仿佛要抓住那个凶手。可凶手是谁?黄倩又听到了哭声,哭声很阴森,她拿出手机,想给男友拨个电话,手机突然没电了。她赶紧小跑起来,身后的哭声追着自己,她心里对自己说:千万别回头……
跑着跑着,突然,一个黑影挡住了自己,她惊骇地说了一声,谁!黑影没有回答。黄倩的双腿在发抖,牙关在打战。黑影刹那间消失,黄倩又跑起来,她必须尽快跑回自己的宿舍。身后的哭声又响起来,追着她。她不敢回头,一回到宿舍,就赶紧关上了门。
她把背靠在门上,胸脯起伏,那个少女血肉模糊的脸又出现在眼前。突然,她听到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救我!”那是女孩的声音。
黄倩浑身发抖地说:“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女孩的声音依然在说:“救我!”
黄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女孩子又说:“救我!”
黄倩把门打开了。门外没有人,她感觉到一股阴风吹了进来,一个激灵,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觉得自己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就这样出了门,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黄倩像游魂一样走出医院,门口的保安向她打招呼她也没听见。保安看到她的脸上有一层绿光。她还回过头朝保安阴恻恻地笑了一下,保安吓了一跳。
黄倩来到了一个烂尾楼外。烂尾楼里散发出一股恶臭。她突然拿出手机,手机竟然有电了,屏幕上浮着一层绿光。她手上拿着手机,在黑暗中来到烂尾楼的一个角落。
一个男人说:“你是谁?”
她的声音十分阴森:“你难道忘记了我是谁?你躲在这里就以为我找不到你了!”
男人在黑暗中扑了过来。黄倩被压在地上,她此时十分清醒,手上紧紧握着手机,大声地说:“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流氓!”
男人不管她的挣扎和叫唤,用力地撕她的衣服,他边撕边说:“不管你是人还是鬼,老子恨你们这些女人!”黄倩的眼睛里充满了绿光。她的手猛地伸向了男人的裆部,狠狠地抓了下去。男人一声惨叫,他要挣脱黄倩,但是黄倩的手死死地抓着不放。黄倩头被重击了一下,她晕了过去……
醒来时黄倩已经在医院里了。有人告诉她,她是被警察送回医院的。警察赶到时,她一只手紧握着手机,另一只手紧握着男人的裆部,那男人就是杀害少女的凶手!
黄倩奇怪在朱小亚家里感觉到的寒冷怎么和她在那个恐惧的晚上感到的寒冷一模一样呢?
朱小亚不知道黄倩心里在想什么,她想把王自亮和她说的话告诉黄倩,让她也分析一下那些话的含意,可话刚刚到嘴边,她就吞了回去。
6
三天后,朱小亚在阳光明媚的早晨醒来,感觉到了生活的清甜。她来到落地镜前,发现自己受伤的额头已经完全好了,只留下一点点红红的疤痕。这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朱小亚几天来积压在内心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因为心情好,她马上就想到黄倩,打电话过去,可对方手机却关机。额头好了,她没有必要再去医院,但黄倩这个朋友是交定了。
朱小亚下了公共汽车,往那棵梧桐树看了一眼,梧桐树显然十分正常,树干上的那双眼睛不见了。朱小亚笑笑: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她甚至把王自亮说的那些话也理解成一种幻觉,人在生活和工作的巨大压力下,是不难产生幻觉的。
走进阳光写字楼前,朱小亚碰到了陆雯,她微笑地打着招呼:“雯子,你早呀!”
陆雯也报以她一个微笑:“小亚姐,你也早!今天有什么喜事呀?”
朱小亚明白自己今天的心情,但她还是说:“没什么喜事呀,和平常一样,为了生活而工作!”
陆雯说:“是呀,我们都在为了工作而奔忙,压力太大,这样人都十分容易老!”
朱小亚说:“没办法,大家都一样,要生存就要工作!”
陆雯笑了笑说:“小亚姐,我想拍点我们工作生活的办公室短剧,自娱自乐,顺便缓解我们成天紧绷的神经。不知道你支不支持?”
朱小亚说:“这个想法很不错呀,你拍吧,我一定看的!”
陆雯说:“小亚姐,你是我们办公室的大美女,没有你参加怎么能行呀,我想拍好后放到网上去的,所以一定要有小亚姐的支持!”
朱小亚想了想说:“那好吧,我支持你!”
进了办公室后,朱小亚又看到一束玫瑰花放在桌上。
还是不知道是谁送的,朱小亚拿起那束玫瑰花,把鼻子凑近它,深深地吸了一口,好香呀,香得醉人。陆雯很奇怪朱小亚没有把玫瑰花扔到废纸篓里去,还找了个花瓶,把花插好。
这个细节很不错,一束鲜艳的玫瑰花表现了什么呢?美?爱情?生活的色彩?……在枯燥无味的办公室里,玫瑰花点缀了她们的心情。陆雯心里有了个故事,《一束红玫瑰》。
午休的时候,朱小亚在给黄倩打电话,而陆雯却在编她的《办公室故事》之《一束红玫瑰》。朱小亚打完电话,拿起一份《赤板早报》看起来,一条新闻吸引了她的目光:
“15日,一拾荒者在公车站旁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条白皙纤细的人腿!近百名群众围观,并谣传“有女孩被杀分尸”。警方弄清了真相——有一位叫吴全的农民在赤板市人民医院骨科截掉一只左腿,吴全的哥哥吴用承认弟弟的断腿是他扔在垃圾桶里的。医生说,吴全患的是骨肉瘤,所以腿瘦,而且没有血色……”
这天下班后,陆雯请朱小亚留在了办公室,和她一起留下的还有两个女同事,都是他们公司长得比较漂亮的单身女子。陆雯说干就干,她要拍反映她们这些公司“白骨精”(指白领,骨干加精英)的办公室系列短剧。
《一束红玫瑰》的剧情十分简单,讲一个“白骨精”因为工作繁忙没时间找对象,就幻想天天有人追求她,给她送一束红玫瑰,在现实生活中,她在花店里订了花,并且让花店每天送到办公室来……陆雯自然地成了编剧和导演,而朱小亚和其他两位女同事就是演员。虽然她们都是闹着玩的,但“导演”和“演员”十分投入。朱小亚自然成了女主角,她从来没有演过戏,却觉得这样的自娱自乐还是很新鲜刺激的,很快进入了角色……
很晚了,她们还在拍着,脸上一点倦意也没有,一个保安突然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这几个女人。
陆雯走到保安面前说:“你有什么事情吗?”
保安说:“你们早点回家吧,加班也不要太晚,这层楼里——”
陆雯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加班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保安说:“当然,当然,可是——”
陆雯说:“那你就回你该去的地方待着吧,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看着我们几个女人,想干什么?”
保安的脸阴沉了下来。
陆雯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回到朱小亚她们中间说:“这个保安很讨厌的,老是色眯眯地看我们!”
朱小亚说:“别理他,雯子,倒回去看看,拍得怎么样?”
陆雯笑嘻嘻地把拍的东西给她们看,看着DV里的样子,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可是,看到最后,她们笑不出来了。那束玫瑰花在DV的影像中变成了一束枯萎的残枝败叶,而朱小亚桌子上的那束玫瑰花却还鲜艳欲滴!这是怎么回事。就在她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灯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起来。是电力不足吗?因为天热,赤板市的用电成问题,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楼外面的其他地方还是亮着灯的,办公室的灯突然灭了,一片黑暗。朱小亚仿佛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是个女人。那个女人似乎是把嘴巴对着她的耳朵在说:“每一个鲜嫩的女人,最终都会在办公室里因为繁重的工作变成一朵枯萎的花朵!”
是谁?谁在朱小亚的耳边说话?
灯突然亮了。朱小亚对她们说:“你们刚才和我说过话吗?”
她们都摇了摇头。
朱小亚的脸色苍白,她感觉到了寒冷。本来很快乐的事情,此时变得索然无味,而且朱小亚的内心莫名其妙地恐惧起来。她们决定离开,马上各自回家。朱小亚打开门,她看到了保安阴沉的脸!他竟然没走!他想干什么?
7
也就是那么一天的时间,朱小亚的心情很晴朗,她没有想到那个晚上的拍摄后,心又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焦躁和恐惧之中。她心想真不应该答应陆雯,还有那个保安,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许多秘密和疑虑。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阵奇痒弄醒的,奇痒的部位就是额头上撞在梧桐树上的伤处。
不是痊愈了吗,怎么会出现如此钻心的痒呢?
她不敢去抓挠那个地方,怕抓挠了会重新出现问题。她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额头。撞过的地方红红的一块。这是怎么啦?难道又出现了什么问题?如果在头部以下的其他部位,她不会如此心焦,或许会用手拼命地抓挠,直到不痒为止,可是它在额头上,美丽的脸不能被这个伤处无情地破坏。
朱小亚找了点止痒的药水涂在那里,可根本就没用。就在心里饱受煎熬时,她看到了眼角的几道鱼尾纹。朱小亚的心咯噔一下,自己变老了?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在办公室灯灭后有个女人说的话:“每一个鲜嫩的女人,最终都会在办公室里因为繁重的工作变成一朵枯萎的花朵!”这让她心惊肉跳。是呀,工作是那么地辛苦,而索然无味。可不工作吃什么?她以为可以依靠的丈夫已经离去,自己又不是那种出卖美貌的女人,不是没有大款追她,很多客户对她垂涎,她都拒绝了。
此时,朱小亚真想到一个世外桃源里躲起来,远离纷繁的尘世,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一块可以让她清心寡欲的净土。生活还要继续,她还要为了饭碗而奔忙。
额头上那块突然出现的红斑让她痛苦,它比眼角的鱼尾纹更加迫在眉睫。朱小亚的心乱了。她感觉有许多蚂蚁在自己的额头上爬来爬去的。朱小亚必须打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公司的部门主管,她要请半天假,去医院解决额头的问题。部门主管的口气十分不友好,问她最近怎么老是请假,而且工作也不认真,前几天的那个设计稿客户很不满意,要她返工,明天就要交稿,今天她死也要弄出来。部门主管最后还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请半天假可以,但是晚上一定要加班。朱小亚心里恨透了这个主管,但是嘴巴上还是答应了。
第二个电话是打给黄倩的,她和黄倩说了额头的事情。黄倩刚刚上班,让她到医院去复查一下。
打完电话,朱小亚穿好衣服,稍微作了打扮,就戴着太阳帽,遮住了额头上的红斑,心里很不痛快地出了门。
在医院里,还是那个50多岁的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应该没有问题,这种现象是常见的,因为有过破损,在皮肤彻底长好之前,出现痒症是正常的,也许还有些过敏。
赶回办公室的公车上,朱小亚碰到了一件十分恶心的事。一个矮个男青年竟然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下。她气坏了,真想扇他一耳光。男青年还朝她笑了笑,笑中藏着恶毒的欲望。朱小亚是个有脸皮的女人,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心里像吃了死苍蝇一样难受。这个世界让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了。她有个女同事在地铁上,屁股被流氓用刀片划了一道口子。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同事,自己还算幸运的。她没有勇气对付那个摸她屁股的男青年,这让她心里又愤怒又沮丧!
下了公车,她瞟了一眼那棵梧桐树,又看到了梧桐树上的那双眼睛,眼睛里充满了哀怨和泪水。那是谁的眼睛?朱小亚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她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一头冲进了办公大楼。昨晚出现的保安用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因为心里有太多事情,她没有注意到保安的目光。
8
朱小亚知道这是个不眠之夜。好不容易加班做完那个讨厌的破稿,她心里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更加沉重,一种无可名状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来。
回到家已经快零晨一点了。她脱光了衣服,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有脱去重负的快感,而是觉得身上有一层永远脱不掉的沉重盔甲。这是怎么啦?她搞不清楚,许多莫名其妙的恐惧涌上了心头。她想哭,哭不出来,找不到哭的理由;她想喊,也喊不出来,嗓子似乎生了锈;她想……朱小亚孤独极了,孤独得无所适从。额头那块伤处的红斑好像越来越红,虽然吃了抗过敏药后不痒了,可那伤处却慢慢地起来一个包,不是乌青的包,而是红色的包。隐隐约约,她的内心起着变化。她会变成怎么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朱小亚感觉到额头上的包在快速地鼓起来。她心中的恐惧、烦恼、欲望也像额头上的包一样快速滋长着。她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尽量不去想晚上加班时发生的事情,可她又不得不想。
她没想到公司的那层写字楼里还有一个人和她一起加班,那就是张强。自从那天玫瑰花的事情后,张强似乎停止了对她的追求,既不给她发好玩的短信,碰到时也面无表情,甚至干脆低下头。张强一反常态的冷漠让朱小亚有些莫名的不安。张强在另外一个办公室加班,她去厕所时路过发现了他。她突然想进去和他说点什么,但是找不到借口。张强比她先走,走时没有和她说什么。她听着张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内心的不安就加重了!
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做着稿,身体越来越冷,她总感觉这个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她。
正在焦虑不安的恐惧中时,真的有一个人走进了她的办公室。那个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一丝笑意的保安。
“你,你怎么进来不敲一下门?”朱小亚睁着大眼睛说。
“我怕影响你工作。”保安平静地微笑着说。
“可是你已经影响我的工作了,你怎么能这样闯进我的办公室?”朱小亚显然很生气。
“我想保护你!”保安还是满脸的笑意。
保安脸上的笑意背后是什么龌龊的东西,朱小亚看不出来,但经常听同事说,这个楼里有些保安很色。朱小亚的心中马上筑起了一道防线:“我需要你保护吗,你赶快离开这里,否则我报警了!”
保安平静地说:“保护你是我的责任,否则我就不是这里的保安了!我在你离开之前,不能够离开这里。”
朱小亚的胸脯起伏着,这个保安简直不可理喻,她说:“你在这里我怎么工作?你快离开!”
保安笑出了声:“如果你听完我说的事情,你就一定不会让我离开了!”
朱小亚觉得自己碰上了无赖,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无赖会如此之多,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善良的人难道拿无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朱小亚认为此时凭她自己的力量要赶走这个保安是无能为力的,但是她必须保护自己。她拿起了一把切纸刀,握在手上,只要他敢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她就会把切纸刀插进他的眼睛。朱小亚没好气地说:“你有什么话要说,你就说吧,说完了快走,我还有工作要做!”
保安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但是他的声音却是那么阴冷:“你一定不知道你坐的这个位置以前坐过的那个人是谁吧?”
朱小亚摇了摇头。她只知道,她来这个公司上班前,这个公司刚刚成立,这层楼也是新公司刚刚租下来的,在此之前,这层楼是什么公司,有谁在这里工作过,她一概不知。
保安接着说:“在你们来之前,这里是光华公司的办公地,而坐在你这个位置上的人也是一个漂亮女人,叫胡茵。光华公司的老板是个刻薄的家伙,总希望员工一个人干十个人的活,所有人都被他折腾得要死,胡茵在这个公司里做牛做马,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她就想了个办法,每天让花店的人送一束玫瑰花来办公室……有一天,她真的结婚了,找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老头。但好景不长,那个老头有了新欢。他们离了婚,胡茵开始疯狂地工作,直到那一天,她在一个深夜打开这个办公室的窗户跳了下去,身体落在公车站旁边的那棵梧桐树上,然后掉到地上,梧桐树和地上流满了她的血……”
朱小亚毛骨悚然,她打断了保安的话:“你别说了,别说了!”
无论保安说的是不是真的,他说这事的目的是什么,但朱小亚的确感到害怕了。她就让保安坐在了旁边,看着她把活干完……
朱小亚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往一个黑暗的深渊里坠落。
她必须拯救自己!
此时她多么需要一个男人,也许男人真的可以让她内心的恐惧不安消除掉。她拿起了电话,条件反射地拨了王自亮的电话,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后就立刻挂断了!朱小亚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张强的脸,那是一张有棱有角的脸,她的声音在颤抖:“喂——喂——是,是张强吗?”
张强的声音还很饱满,他一定还没有睡觉:“小亚,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朱小亚说:“你能够到我家来吗?”
张强的声音变得热情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小亚,你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马上就过来!”
朱小亚的泪水流了下来,她的泪水是冰凉的:“……你快来吧,张强,快来吧,我等着你!”
张强的声音激动起来:“小亚,你别急呀,我马上来,马上来!”
挂了电话后,朱小亚就在焦灼中等待张强的到来。
这种等待是那么地漫长,仿佛一秒钟就是一年!
朱小亚已经没有了女人的那种羞涩,她用自己冰冷的身体迎接张强的到来。
张强十分吃惊,平常矜持的朱小亚在这个夜晚怎么变得如此火热,张强的大脑在一阵退缩后也变得狂热起来,他在朱小亚的帮助下脱光了衣服。张强把朱小亚冰冷的身体扔到了床上,然后扑了上去。
朱小亚喃喃地说:“抱紧我,我冷!抱紧我,我冷!……”
张强的脸色慢慢地僵硬起来,眼睛里出现了恐惧的神色。他看到了这样一个情景:朱小亚的眼睛透出了一股绿色的光,她的脸在扭曲着,变得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她伸出长长的舌头在自己的嘴角用力地舔着;她把利爪般的手指在自己的胸脯上深深地抠进去,然后狠狠地抓出了十条血道道,她的指甲上粘满了从胸脯上刮下来的皮肉;她把手指放在了舌头上……朱小亚的身体是温暖不了的冰块,她已经不是那个美丽的朱小亚了,她的样子是那么可怖……张强感觉到了寒冷,他的激情消失了,内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不知道是什么让一个美丽的女人变成了魔鬼。张强只有选择逃离……
9
朱小亚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发现张强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走了,不禁有些失落,也有些不满。他为什么要离开?她一无所知。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脯火辣辣地痛,低头一看,自己的胸脯被抓得烂糊一片,上面的血已经凝固。这是谁抓的?是张强吗?朱小亚的额头又疼痛起来,而且奇痒无比。她伸出手,摸了摸额头,发现有个伤口,伤口还往外面流着什么东西,她悚然一惊,从床上弹了起来。
朱小亚来到了落地镜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额头撞伤的地方鼓起了一个暗红色的大包,大包的中间破了一个口子,那个口子有黄豆那么大,从口子里流出来白色的粘液。那是脓吗?朱小亚美丽的脸被这个流着白色粘液的大包破坏了,她看着自己难看的鬼一般的脸,心绞痛起来。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一夜之间会变成这个模样!这是怎么啦?难道是张强在她的身上施了什么魔法?该死!她根本就不应该叫张强来到家里!朱小亚浑身抽搐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这样,她怎么出门去见人,今天还怎么去上班?
朱小亚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她在电话里哽咽着对黄倩说:“黄护士,你在哪里?你能来我家一趟吗,我不行了!”
黄倩说:“小亚,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朱小亚说:“你能来吗,来了你就知道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黄倩说:“你不要紧张,没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我马上就过来!”
黄倩来了之后,看到朱小亚额头上的大包,她的眼睛黯淡下来,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种事情很少见。黄倩也十分着急:“小亚,怎么会这样?”
朱小亚流着泪说:“我哪里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黄倩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她只好让朱小亚再去找医生诊断。
朱小亚的心好歹平静了一些,但脑袋还是一阵一阵发懵,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让她更加难以承受的事情。
黄倩走出朱小亚家门的时候,听到房间里好像有人在哭,她也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阵阵发冷。“你房间里还有人吗?”她问。
朱小亚摇了摇头说:“没有。”
黄倩就没有再问什么了,她只是狐疑地往里面瞟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然后和朱小亚匆匆离开了。
还是那个五十来岁的医生替朱小亚检查。黄倩今天休息,她陪着朱小亚。黄倩对医生说:“李医生,你要替她好好地检查,小亚是我朋友。”李医生笑着说:“没有问题,就是一般的病人,我都要认真替她检查的,何况是你黄护士的朋友呀!”
听着他们的对话,朱小亚心里暖哄哄的。
李医生检查了一会朱小亚的额头,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黄倩看李医生的神色不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李医生问朱小亚:“你这些天有没有再受过伤?”
朱小亚说:“没有。”
李医生又说:“你有没有碰过什么容易引起皮肤感染的东西?”
朱小亚说:“没有。”
李医生就把黄倩叫了出去,他把黄倩领到一个没人的房间里说:“你这个朋友的伤口很奇怪,明明好了的,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当医生几十年,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病例。”
黄倩说:“我也觉得奇怪!”
李医生说:“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是因为什么感染的,我要找几个皮肤科和外伤科的专家给她会会诊,但时间不能确定,我约好再通知你。”
黄倩说:“那太谢谢李医生了!”
李医生说:“不要客气,我见过许多疑难杂症,可就是没见过这种情况,看来问题比较复杂。不过,你要和你朋友说,一定要保持冷静,平和的心态对她的治疗有好处。现在我给她开点消炎止痛的药,先试试看,等专家会诊后,再作进一步的处理。”
黄倩说:“也只能这样了。”
10
这天,朱小亚没有去上班,看完病后,黄倩就送她回家了。
黄倩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离开了,因为她总觉得朱小亚家里特别冷,就像是肃杀的寒冬,况且,黄倩坐在朱小亚家客厅里和她说话时,总能听到卧室里隐隐约约有人在哭。而朱小亚仿佛从没听见那女人的哭声,这让黄倩心里很不踏实。
黄倩走后,朱小亚又陷入了黑暗的深渊。
她感觉到特别无助。此时,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朱小亚按照李医生的叮嘱,服下了一大把药片。然后,她用外用的药水去洗那个流着白色粘液的红包。
朱小亚把药水调在热水里,然后用纱布沾着药水在额头上敷洗。那个莫名其妙的红包渐渐地消退,黄豆大小的口子也在收缩。这让她充满了某种希望,希望明天一早醒来,阳光灿烂,额头的伤也全部消失了。
可就在这个晚上,朱小亚又陷入了另外一种绝境。
朱小亚吃了药,敷洗完后,就躺在床上睡过去。在沉睡的过程中,她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那些梦在她被电话铃吵醒后就全部忘了,朱小亚历来都记不住自己梦中的情景。
是公司的经理打来的电话,已经是深夜。
朱小亚拿起电话,口气生硬地说:“谁呀?”
经理怒火冲天:“我是你爷爷!”
朱小亚在暴怒的声音中清醒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经理说:“你今天一天没来上班,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干了?”
朱小亚委屈地说:“我今天病了呀。”
经理说:“病了?病了就不能打个电话吗,整整一天,大家到处找你,打你的电话也不接,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有点小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人才多了,你不干有大把的人干!”
朱小亚说:“我真的是病了,忘记请假了,请原谅我这一次吧。”
经理说:“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我们公司就要关门了!你那个稿做的是什么玩意!客户不满意!要你返工!这个稿你做了多少次了,你说!这样下去,公司会被你搞垮的!”
朱小亚无言。
经理又气急败坏地说:“这个稿你今天晚上死也要给我做出来,现在就到办公室去加班,如果天亮我见不到让我满意的稿,你就离开公司吧!”
经理说完就把电话重重地摔掉了。
朱小亚木然地坐在床上,两眼痴呆。
老半天,她才缓过神来。
没有办法,只好赶去办公室,重新做稿。
她走进那栋死一般寂静的商务大楼时,想到了那个保安以及他讲的事情。朱小亚浑身颤抖,头皮发麻。她没有见到那个保安,却在门口碰到了另外一个保安,说心里话,此时,她已经感觉到那夜陪她干完工作的保安一点恶意也没有,她还真希望那个保安能够再陪她一起。可这个楼里,每天就只有一个保安值夜班。
朱小亚问她见到的这个保安:“那个保安怎么没有值班?”
保安说:“你说的是哪个保安呀,我们保安部有好几个人呢。”
朱小亚说:“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保安呀!”
保安说:“喔,你说的是竹竿呀,他走了!”
朱小亚十分吃惊:“他为什么要走呀?”
保安说:“有人投诉他对女人性骚扰,被开除了,今天下午刚刚走的!”
朱小亚说:“他会到哪里去呢?”
保安说:“我哪儿知道啊!”
朱小亚喃喃地说:“他可是个好人呀,怎么把他开除了呢?”
保安说:“还不是因为你们,老是以为我们占你们的便宜,多看你们两眼就以为我们要强奸你们!没有人看的还叫人吗?”
朱小亚硬着头皮上了楼,忐忑不安地开始干活。干了一会儿,她好像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声音很轻,听不清楚那人在说什么。她猛地一回头,什么人也没有,朱小亚出了一身冷汗。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天上班的情景,那天,她的电脑老是死机,以为是中了什么病毒。公司负责电脑的技术员过来看了多次,也没有找出问题,后来电脑自己就好了。
她不希望今天晚上电脑死机,做不完这个稿明天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想想,她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
朱小亚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了,把窗帘也紧紧拉上,没有留一丝缝隙。
此时,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设计图案上,额头上那个包的疼痛和奇痒似乎也消失了,因为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所以她没有戴太阳帽遮丑。
干了一会儿,朱小亚感觉十分寒冷。
办公室里没有开空调,而且窗户和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会冷呢?
朱小亚想,也许是自己的身体太虚弱了的缘故,不要再想那么多了,工作做不完,她就死定了。
可是,好像有什么人存心和她作对!
不一会儿,朱小亚听到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朱小亚的心提了起来。
她站起来,看着办公室的门。办公室的门的确被打开了,一丝风也没有,办公室的门还在动着,几秒钟后才停下来。是谁打开了这扇门?朱小亚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朱小亚朝门那边走了过去,办公室里静得仿佛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来到办公室的门边站住,往门外望去,走廊里什么也没有,这时,有一只蚊子从眼前飞过她都会吓个半死。朱小亚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股奇异的香味从何而来?
朱小亚被这奇异的香味吸引住了。
她的目光落到了地上。
门边放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
朱小亚的眼睛被这束鲜艳的玫瑰花灼伤了,她没有考虑是谁在这个无人的夜晚,把玫瑰花放在这里的,她担心的是这束玫瑰花会在这死寂而又紧张的空气中枯萎掉。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是不是也在慢慢地枯萎,甚至接近死亡。
她弯下了腰,拣起了这束玫瑰花。
就在朱小亚站直身子的时候,一个黑影从门外的走廊上一晃而过!
她叫了一声:“谁?”
没有人回答她。
朱小亚看了看手中的玫瑰花,发现花已经枯萎了。
她的眸子里出现了惊恐之色。
朱小亚的手一哆嗦,那束枯萎的玫瑰花掉落在地上。这时,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个女人的声音!朱小亚赶紧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裁纸刀,此时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朱小亚恐惧到了极点,她看着电脑上的那张脸飘了出来,朝门外面飘去。
朱小亚不顾一切地跑出办公室,门也没有锁就坐上电梯下楼了。
她在电梯上睁着惊恐的眼睛,握着裁纸刀的手在颤抖。
朱小亚真害怕在逼仄的电梯里会出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那样她将无路可逃。
终于下了电梯。
她想,楼下有那个保安,她就不会害怕了。没有想到,那个不负责任的保安坐在那里呼呼大睡,走到保安面前,朱小亚感觉到有一股冷嗖嗖的风从耳边滑过。她仿佛又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握着裁纸刀的朱小亚飞快地跑出了大楼。
街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一辆车和一个人。
那些的士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朱小亚焦灼不安,她站在街旁,像一片将要被狂风刮走的枯叶。
朱小亚又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看到了那棵梧桐树。梧桐树的树干上出现了一张脸,就是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朱小亚怔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朱小亚突然大叫了一声,朝梧桐树扑了过去!她疯狂地用裁纸刀在梧桐树的树干上猛刺着,一边刺着,嘴巴里一边还发出含混不清的话语。朱小亚的头发散乱着,她疯狂地刺着梧桐树的时候,梧桐树上流出了鲜红的血,那些血飞溅在了她的身上和脸上。朱小亚还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惨叫……
11
张强那天晚上离开朱小亚家之后,就一直浑身发冷,发着高烧,两天之后,他已经不成人样。这天,他来上班前,还对朱小亚心存恐惧。张强害怕那张隐藏在美丽底下的丑恶的脸。
刚刚到办公室,张强就听到有人在说:“朱小亚疯了,她昨天晚上来加班,什么事情都没做就离开了,离开时办公室的门也没有锁,一大早保安发现她躺在大楼门前的那棵梧桐树下说着胡话,手上还拿着把折断的裁纸刀,额头上长了个大瘤子,流着脓水,看上去可怕极了……”
听到这话,张强低下了头,他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张强还知道,公司已经决定解雇朱小亚。
让张强不解的是,陆雯好像特别兴奋,仿佛朱小亚被解雇对她来说是个节日。张强听到陆雯高声说朱小亚的怪话时,他觉得陆雯很不地道,平时还口口声声叫朱小亚“姐”,朱小亚一出问题,她就在背后数落人家的不是,这让他不耻!
可是张强还是害怕,朱小亚的离开,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