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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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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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服老
俗话说:醉酒的都说没醉,年老的从不服老。
这话我信。我一贯硬气,人面前从不发怵。虽然已过不惑,总觉得增长的是数字,与我的性格没有关系。如此,人面前依然故我,好像我还活在过去。
尽管我们头顶的天是同一个,脚下的地是同一个。离开生活了半辈子的家,就仿佛天的颜色不对了,地的支撑不够了。不能拿来对比,就算去的地方比我所所居住的地方好一百倍、一千倍,也留不住我要回家的心。
在外奔波了十几年,好容易留在后勤,不再出野外。能隔三差五去老父母家尽尽孝道,逢年过节陪妻儿吃顿火锅。哪怕整天围着房子院子转悠,时间也总是不够用,就觉得可做的事情很多,多到你都无暇顾及世界上发生的大事和社会上发生的琐事。尽管嘴上不服老,实际上,在院子捯饬捯饬菜地,种果树用力过猛,拉伤了腰肌,想着养养就会像从前打球一样恢复过来。实际并不是那么回事,遇上变天着凉,腰部便会隐隐作痛,甚至站起来都困难。加微信之后,不管是歪在床上,倚在沙发上,坐在便盆上,刷屏刷的久了,左眼的视力变得越来越模糊。去医院看看,说是高压引起视网膜动脉收缩乃至视网膜、视乳头病变。医生警告我,要戒烟、戒酒,尤其是不能再刷屏,否则,眼睛只有盲瞎。
哈!想想也挺滑稽,一个离不开电脑,成天写作的人,没了眼睛,或者成了独眼龙,还如何写作,生命的意义何在?烟是戒不了了,如果手指里不夹一根烟,就像美女在想起补妆的时候,发现忘带了口红和粉底。大酒是戒不掉的,我这人不嗜酒,一个人也从不摸酒盅。我的性格是喜欢人气,爱好交友,只要到酒桌上,不喝好喝够,我是不会撤场子的。尽管现在坚持吃着高血压药,偶尔也会晕眩或脸部和脑后麻痒。遇上朋友,尤其遇上好哥们,可以不想别的。
唉!算算还有几年就正式退休,暗自难免还是免不了内心伤感。
虽然前期领导打过招呼,说是长输管道还需要我上去发挥余热,突然接到通知的时候,我还是一愣神,没有准备,其实什么都不用准备。又一次离开家,去东北黑河参加中俄东线天然气管道建设。地图上看,正好是鸡尾到鸡头,祖国的最西到最东。
这次去,没有同行的人。往常都是人领着。这次独自出行,交通不是特别便利。下午乘飞机抵达郑州,住了一晚。早上10点飞抵哈尔滨.。二十多年没坐过火车,真不知道怎么购买火车票(所以啊,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手机就搞定)。我拖着一个大皮箱,在机场坐大巴,来到火车西站。印象中的火车站不是这样啊!就算我居住的西北石油城,火车站都很气派呢!
眼前的西站售票处,一栋平房,沿出一个塑钢的遮阳棚。人们在不同的窗口排队,感觉很悠闲。我排到窗口,问有没有去北安的卧铺,答没有。硬座呢?也没有,只有站票。到北安要走多久?5个点吧!5个小时,我已经10几个小时没合眼,能站5个小时吗?无奈,就买张站票吧!售票员好意劝我,这班的该赶不上趟了,你去东站吧,看下一趟能不能赶上。搞了半天,去北安要在东站上车。
往东站的大巴人太多,我拖着个大箱子很不方便。穿过斑马线,顺着人行道,我见一辆出租停在道边。东站去吗?司机是个40多岁的女性,人很热情。去去去!30块,你看大哥这个带着孩子的大姐身上只有10块钱了,火车还有20分钟就开了,捎上她行不?身边一个大嫂盯着我,等我一点头,拉开门就钻进后座。
多年前,也是工作,来过一次哈尔滨。被人从机场接到宾馆,天已经黑了。东北一个有名的省会,我却没时间逛。这次一样,只是坐在出租车上欣赏了外围,经历了长时间堵车,还是没能仔细看看哈尔滨。
候车的时间很长。能坐的地方都被人占着。两天在机场奔波,小腿都站酸了,两边的胯也不听使唤。无奈,尽管不是很饿,为了有个地方能坐一坐,能靠一靠,我买了份站内的肯德基快餐,放在小桌上,一边喝着冰镇可乐,一边翻看着手机,慢慢吃,慢慢等。
候车室人太多,除了少数人在蓝色的塑料长椅上眯着,倚着,大部分人脸上写满焦虑,站的久了,两条腿不住地扭动,像尿急似的。所有的不安都堆在脸上,所有的等待都涂满无奈。
此时,我想起老辈的话: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时难。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只感觉眼睛看手机看得发涩,眼皮酸胀,其实已经犯困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合上。往日在家里,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这可好,我时不时看着手机显示的时间,怎么走的那么慢,就好像谁故意把时光扳住了,不准放行。
终于听到召唤了,人们快速涌向4号进站口,我也看不出那个是队。护栏拦起的通道仅能过一个大人,通道外急着进站的人,都好像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往窄窄的通道里挤,不挤,好像就回不了家了。其实我也在里面挤着,我其实不想这样的。毕竟我知道什么是素质,什么是修养。毕竟我知道日本核泄漏之后和俄罗斯地震之后,人们有序地排着队购物的情景。我不能解释自己是主动还是被动,毕竟我和那些急着回家的人一样,忘记了自我。
火车是那种老式的绿皮慢车,我拿着站票,一个劲地朝火车的第一节车厢急奔,车务员问我,我说列车长让我等他过来补票。好像经常遇见这种事,他抬了抬手,让我上去了。火车开了有一阵光景,列车长从后面的车厢过来了,后面跟着好几个人,估计都是补卧铺的。我挤到列车长跟前,故意做出很疲惫的样子:您好!我是中石油的,你看我带着一箱子资料,明早开会要用,我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合眼了。他看着我笑了笑:不就想补个卧铺吗?我连连点头。他对身边的乘务员说,算他一个。
总算补了张中铺,我把箱子推到下铺的铺底下,爬到中铺,靠着被子就迷糊了。
“哐当,哐当”火车在东北大地上缓慢地行驶,窗外的树几乎就擦着车窗被晃到身后。到处都是庄稼,几乎没有土地遗漏。经管疲惫,我就是睡不着,依着被子,眼睛都不带眨地盯着车窗朝外看。
这种绿皮车,根本提不起速度,几乎每一个小站都要停。200多公里路程,硬生生要跑5个多小时。东北和西北的时差至少有三个小时以上,看着才18点多,天就麻黑了。在西北老家,到了22点日头都没有落下去的意思。无聊,也找不到熟人或者一个投缘的陌生人聊天,我不住地起身,到车厢的连接处,一边朝外看偶尔晃过的灯光,一边抽着烟,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几天后,即使我到了北安的项目部,还是想起我这一路的颠簸,对一个年过半百,又不服老的家伙,这种事也不是经常就能能遇见的。一天晚饭后,突发灵感,我还是写下了东西两地关于时差的诗歌:
时间差
东北的指针,走得比西北,快两个钟头
天亮的早,也黑的快
很长一段日子,我都不能准确卡住
相思的部位。也就不能与西北
完成应有的对接
这阵光景,西北的戈壁已经摊晒着
红红的辣椒。成片的玉米
扑倒在轰鸣的收割机下
只是我身后的庄稼,与初来时一样
一片又一片望不到头的绿,在殷勤的秋风中
传递着成长的兴奋
——秋天在东北,就没打算歇
你看秋雨,配合着节点。哪那么多情
煽啊煽的,让我们时不时,鼻腔里泛酸
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到达了终点站:黑河五大连池北安市。
项目部早吃过饭了,他们知道我没吃晚饭,招呼我进旁边的烧烤店,喝了些啤酒。
临时项目部设在一个改建的宾馆,房间很小,很暗,也很脏。有些讲究的我,连累带困,啥讲究也不顾了,甚至衣服都没完全脱利落,头往枕头上一搁,卷着被子,就扯上呼噜了。这是我到北安的第一个夜晚,第一个夜晚,我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