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卡车（组诗）

。郭志凌

 

山楂树

 

在西北，爱情常有，山楂树不多见

只要雪水湿润一下，就够了

只要树杈拱出花苞，与春天几分相似

爱也好，情也罢，都能死灰复燃

 

一座小城见惯了石头

身子就软不下来，哪怕满世界花簇

满屋子爱情。阳光命令我把眼睛眯上

好像习惯了寒冬的人，春天一到，就要化掉

 

山楂树。裹着霜雪缝制的大衣

得瑟在院落。与其他丑陋的树，没什么不同

像我，靠回忆过去，才能让爱情存活

生命和爱情相互盘剥。一个人的心

能有多大空间，装这么多事

还要拯救前缘，时光也许拦不住

我与爱情，究竟还有多少瓜葛？

 

花开久了，会败。果坐不实，会落

只要说到山楂，再不会倒牙

只要说到山楂树，就好像幸福要来

唉！爱情要长得和山楂树一样

让我看着不走，让我摸着不跑

——多好

 

和你说起过去

 

白天我和你说起过去，夜晚你就在梦里

笑出声。就像当年，你为了壮胆

和你的师傅说着、笑着，寂静的戈壁

都没缓过神来。你们俩来来回回

像两个精灵，在荒野上游弋

把一群觅食的羚羊，吓出几公里外

 

——隐隐约约的井架，在远处伴着和声

随处可以看见手电光，在戈壁一隐一现

我见过一幅水印木刻，采油女工提着油样瓶

脖颈上飘起红纱巾。（那是黑夜，画家就是要让

鲜红的颜色，在那个年代，火一样燃烧）

 

我陶醉你巡井的模样，陶醉你肥大工装里

裹不住的青春。知道吗？当年你手里提着的

油样瓶，装的可不是原油，它装的，是你的韶华

那时，我们俩情窦初开。我是钻井队的“油鬼子”

你是采油厂的“黄羊”

 

春天的卡车

 

只有穿行在大风里

绿铁皮迸出的声音，才有几分与春天相似

 

也许，西北，尤其是戈壁

离春天总有一段距离，总是被一场又一场

大风隔开。浑身涂抹着

绿油漆的“解放牌”卡车

（估计从部队退役不久），给我们近距离

打量春天的机会

 

从三平镇到百口泉

漂在大箱里的人，是一群走上岗位不久的工人

有学生，也有农民，是一群懵懂的雏

稚嫩的阳光和梦想的翅膀，都洋溢在脸上

尽管被风沙反复搓揉

 

春天的卡车，行驶在春天里

它赖以炫耀的颜色，被暴风连薅带拽

不得不，一次次打上结实的腻子

我们则伴着绿色成长，一棵棵树苗似得拔高

 

——行驶在春天的卡车，最终

还是陷在了春天里

 

我说，又下雪了

 

我说，又下雪了

发胶似得朝下喷。这么快，满头白发的我

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世界

青丝被阳光无情地抽走

这么快就衰老，我还没准备好

 

挂霜的眉毛，已经不能上挑

就试着，把苦涩的舌苔，伸出去

“哇”，我接住了那么多花瓣

尽管我早已丧失了味觉

雪花是有味蕾的。她们在我的舌尖上

拥挤着，让我品尝——

我知道这不是馈赠，我相信

这是苦苦熬过了54个冬天后

老天给我的，丰厚的犒赏

 

冰清玉洁，不光是形容女人

这会儿功夫，我就蜕变了

就觉得我的明天，和世界一样大

这么快就青春，我真的，什么都不用准备

 

 注：眼看着积雪化了，春天就要来了。我的新年第一组诗也姗姗来了。

        时间过得太快，一晃都到三月了。我得抓紧时间创作，今年签约

        的任务还很重呢！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