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也整了栋别墅

出城九公里，大农业基地

抬头就能嗅到飞机拉出的尾气

锦绣花苑：悦丰园70号

私改的门头侧方，比人家多出个晒台

比脚踝高出几寸的栅栏

随意圈出的一亩多地。就冲这块地

我近似疯狂地欠着银行

欠着家人，欠着朋友上百万人民币

算了算，挨到八年退休，我和银行两清

每年省吃俭用，攒下我和儿子的工资

老婆的退休金。也正好八年

总得让家人和朋友有个盼头

趁着还有点名气，身体没散架，脑子没糊涂

在收拾庭院的闲暇里，爬爬格子，润润笔

捯饬捯饬石头，换点银子，贴补家用

文轩路南门进，南门出。悦丰园70号的

主人：大郭小郭，祖籍河南，祖上雇农

没萌上祖荫。单靠一路打拼。我这个

不土不洋的诗人，能不能给祖坟

带出一绺青烟——

如今，大家活的都有些着急，冬天都冒着汗

供活人居住的城市越来越挤

埋死人的地界，已经拱到了城沿

车堵着，路喘不上气；心堵着，活着遭罪

我给自个盘算着：这块地里种种菜，养养花

栽几棵果树，春天赏花，秋天摘果

除了硬化地和水景，都弄成草坪

可以躺，可以跪；溜溜狗，放放鹅

搭一溜葡萄架，摆一溜小长桌，放一个烤炉

烤烤肉，喝喝酒。建一座小凉亭

摆摆棋子，吊吊嗓子；打打牌，品品茶

时光荏苒。一起玩的哥们都老了

再不走动，就生了。远方的朋友该来了

三百三十平米的房子，咋样都够住了

咱不让朋友住酒店，就住这

寒暄寒暄，唠叨唠叨。尽管来回几千里

我保证，住上几日，就让你们忘掉距离

这么派头的大别墅，费尽心机

都劝不了儿子儿媳一起住

我说多好！你爸是门卫，是园丁

你妈是保姆，是钟点工。你们只管放心去上班

孩子我保证3岁会唐诗，5岁背宋词

儿子不干。坚持搬出

他要他的王国，他有他的世界

他不知道，这么大的房子，需要的是人气

我们老两口，只好她养个贵宾

我养个德牧。她称呼它闺女，我管它叫儿子

都想着多活几年，又怕病倒了拖累孩子

我自私，当初买下这栋别墅的另一个目的

是想着将来，在门头挂一块牌子

可以叫：郭某某旧居，或是：郭某某故居

找最好的艺术家，雕一座石像

学学南方的名人（尽管我现在不是）

把自己的骨灰，葬在院内的桃树下

不管有没有人来参观，绝不收门票

儿子，你可以大声对他们说：

这家的主人，生前是疯子

生活的疯子。这家的主人，生前痴迷于诗歌

死后会被诗者痴迷。这家的主人是赤子

克拉玛依石油人的后裔。这家主人生不离开

死不离开，算不算，克拉玛依最忠实的土著！

                       2016/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