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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文（部分）

让眼睛去呼吸（组诗）

。郭志凌             

 

如果春天是一种符号

 

阳光遣散的风比河水凌厉

以为是三月的胎记，夜晚微缩的一坨寂寥

严密的篷布下面，树杈捅破的绿

依然没有兑现。几只小脚丫朝外晃了晃

我通晓春天的伎俩，一片钝刀

还是缓慢地，拉开了希望的伤口

 

永远走不完的路，比目光长，比目光锐利

即使这样，我不能不回到我的起点

再一次选择出发。我说两条腿比圆规

更能准确地抵达未来，你信不信？

如果春天是一种符号

我更愿意它是一条直线。圆是可怕的

就像我们之间相互传递的圆满，是淌着毒液的

 

几只灰喜鹊，啄着春天的睡眠

它们比春天最早醒来的羽毛，揣着阳光的令箭

 

在路上

 

路上，我看到了什么

摘去棉絮的麻杆，还在尽情

渲染着褐色。期待墒情的土壤

敷着一层浑浊的冰

 

路上，我看到了什么

一群麻雀找不到巢穴，就把自己

摆在高压线上，春天被它们模拟的

异常糟糕，一字排开的音符，没有高音

 

路上，我看到了什么

那些曾经的风景，比秋天更加萧瑟

它们过早退化的记忆，我们却印象深刻

光秃的枝干，被疾驰的车窗，一棵一棵劈开

 

路上，我看到了什么

朝暾和夕阳，穿着一样红的衣裳

八个钟头的行程，就像走完了一生

青春的鲜亮和晚年的凄凉——

 

待开的玉兰

 

柔软的玉兰

还在缓慢地把自己展开

一朵就复制了一片。这满院子抖落的胭脂

让我坚硬的心，很快软下来

 

只盯着一朵看

就让她泡在我的眼池子里

多不容易啊，一个陌生的事物

引发我熟悉的视觉——

一个完全被青春笼罩的身影

掀开阳光，果断送出含泪的羞涩

 

一个常常忽视细节的男人

因为一朵半遮半掩的花蕾，开始敏感

开始知道从未使用过的泪腺

迟早被爱着自己的女人引爆——

 

蒲公英

 

 一场风没有把我劫走

          我坚守的地方，人们叫它家乡

          说到家乡，每一个字都抹了蜜糖

          我的影子因为甘甜，曾经

          和即将到来的苦涩 ——就开始发酵

 

          时光短的，只要一口气

          一口气就吹断了，可以依赖的光线

          我们飘远的躯干，拓宽了家乡的牵挂

          我们被一口气吹散，也被一口气

持续地，喊到嗓子发干——

 

癔症

     

        我把新鲜的阳光，接在旧的茬口上

    就是要往长里搓，往长里捻

    就是要往伤口里撒盐

    好让自己记住疼

    对自己不停地说：忘了吧！忘了吧

    孩提躲在隐秘的地方，让寻找的孩子

    对躲猫猫，最终失去了兴趣

    最怕有人对你提早说出答案

    生活，毕竟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青丝上挂满了雪

    傲慢的树枝，也学会了向大地弯腰

    黑黢黢的深井里，蹲着长满青苔的回忆

    曾经甜蜜的往事，一颗石子

    就能刺穿岁月的神经

    我知道，就算把所有的阳光捆在一起

    打上来的，只能是涟漪

 

    世界上最清澈的水，在眼睛里

    心底那一点可怜的储备

    除了伤，就是痛——

 

爱情没有方程式

 

你可以游出黑暗

右肩的鳍，已经摸到了黎明的露珠

背影里，你的同类，似乎满足于睡眠

她的神仙伴侣，习惯在昏暗中觅食

 

劈开一泓秋水，是多么惬意的事

爱情没有方程式，并不需要演算

相互依偎着，仅仅多一度体温

一天的幸福指数，何苦要延长到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