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诗人杜牧笔下的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读起来心里酸酸的，总感到渗得慌，每年几乎都阴雨绵绵，但今年的清明与往年不同，无风、无雨，和煦的阳光从几片薄薄的云彩里渗进来，暖暖的，穿一件T恤就可以了，外衣都脱下搭在臂弯。女孩子早早就身着吊带，短裙和长靴，走在大街上，比风景还风景。

    虽说克拉玛依的街道和马路与其它城市对比，稍显小家子气。这是早年那些只懂得“抓革命促生产”不懂得“搞生活”的前辈们留下的产物。尽管后来者做了几番努力，该砍不该砍的树砍了，该拆的建筑拆了，路只是向外扩展了几米，根本无法与其它新兴的城市相提并论。怪谁呢，克拉玛依到处都是戈壁，当初盖楼房的时候也想不到未来，居住面积狭小不说，楼和楼挨着，一排一排地，像极了部队的营房，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平房的顶上重叠了两层罢了。一九九四年以前，除了单位的车和行走在市区和外滩的班车，一辆出租车都没有。难怪外地来的老板发出这样的感慨：不方便啊，这里有钱也不好使呢！

    一脚油门从东到西，没有一点阻挡。所以那个年代的路对于许多人来说是“宽敞”的，土路多过柏油路也就没有什么不正常。怪也只能怪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十年左右的光景，别说出租车，就是私家车都把路面填满了，甚至突然有一天，人们开始惊呼：哇，克拉玛依在高峰期开始堵车了！

    克拉玛依人有个习惯，像上饭馆，哪人多就上哪，好不好不管，人多嘛，只要人多就一定没错。买车也是，你买夏利我就买桑塔纳，你买奥迪我就买宝马，钱不够可以借，再不就问银行贷。外地人看到那么多豪华车，都羡慕的不得了。如今车行驶在市中心的路上，都快比人走得慢了。买车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泊车，居民区原本就狭窄，泊不下几辆车，稀罕的车库是给有钱人盖的，没钱人买了车你再让他花一辆车的钱去买车库，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在马路上挤着吧，丢个牌照，再丢几个轮胎，或者被人划几道印子也是无奈的事。谁叫咱喜欢攀比呢。

    看着风和日丽，爱人和孩子怂恿我把车开出去。其实买了车以后，我两年只跑了3000多公里，上班的路不到两公里，冬天驾驶的距离还没有预热车子的时间长。出野外半年，车子在租来的车库里躺着，看起来比买的时候都新。

    沿途看到广场有人在放风筝，儿子说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放过，我想给他买一个，问了卖风筝的地点，讨价还价花70元，买了一个老鹰造型的风筝，一个摇把子，一把线。感觉这个钱花得挺值，毕竟一套都全了。去什么地方放实在不是难题。有车就得派上用场，去西郊的玛依库勒水库，那儿有水有树，风景宜人，是目前克拉玛依人休闲的好去处。西环路跑的都是私家车，方向也是玛依库勒水库。西环路比较宽，是上下四个车道，许多私家车后视窗贴着“新手”的标识，也许是技术不熟练，去西郊工业园区纵横交错的马路上练手吧。

    我看水库边几百米的一片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天空飘逸着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风筝，有蜻蜓、蝴蝶、章鱼、飞机等，路边候着一长溜车，主人一家三口居多，有拿阳伞的，有顶着衣服的，有少数在地上铺了单子，摆着各式饮料和小吃的。相比起来，我们一家的确少了放风筝的经验，毕竟从买风筝到放风筝的过程稍显急促了些。近年生活好了，吃的穿的都不愁，自以为生活质量提高了不少，所以很久没有去户外活动，除了上班上街，平常只是窝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和上网，接近大自然的方式无非是养了一缸鹦鹉鱼，阳台上种了几盆花草。

    很多朋友劝我多做运动，岂不闻：生命在于运动乎。我工作分工上就有主管文化体育，公司想方设法建成一座体育馆，人们争着抢着希望得到一张健身卡，闲暇去馆里打一打羽毛球、乒乓球啥的，出出汗健健身。还有最近很流行的户外运动，即徒步运动。很多酒友已经开始不喝和少喝烈酒，他们兴致勃勃地下班就徒步五公里，这样坚持了半年，有的轻轻松松就可以围着玛依库勒水库走一圈。

    想到自己的体重已经长到90公斤，肚腩隆起像几个月大小的孕妇，一到夏天，就发愁穿T恤和汗衫，毕竟才过了而立之年，就这么臃肿着，难怪文联出书要一张生活照我都找不出来，心虚的我这几年都没怎么在室外照过全身。

    儿子兴奋地下车就开始组装风筝，我和爱人把线穿在摇把子上，一圈一圈地往上绕。地很开阔，儿子扯着风筝倒退着边拽边放，一会儿，一只雄鹰展翅飞上了天空。尽管这时天气有些燥热，汗直往下淌，看儿子玩的兴致那么高，我们也顾不得晒了。计划不如变化，刚才还有风，忽然间风就消失了，眼见天上的风筝一个一个缓慢地落下来，再怎么努力也飞不起来。人们几乎都心有不甘，有的拿着风筝朝天空张望，有的干脆坐在车上和地下喝起了饮料。我们没有准备饮料，这时的确感到口渴难耐。回吧，儿子不干，不回吧，又渴又晒的。我只好在路上调转车头，跑到几公里外的商店买了冰糕、冰红茶和可乐回来。

    一个多钟头过去了，还是艳阳高照，丝毫也没有起风的样子，有几个买了小蜜蜂风筝的试着放飞，竟然也能就着一点阵风勉强升上了天空，我们也试了试，因为风筝大，用来支撑它的骨架也大，试了几次都飞不起来，儿子懊恼地说：爸爸都怪你，买这么大个的，不好飞也不好装，你看人家放到后备箱就行了，我们拆了骨架，还得放在后座上。我尴尬地笑了笑：儿子，飞得高的风筝都是大的，爸爸在电视上看到过山东潍坊的风筝节，一条龙在空中腾挪，很威风呢，再说，你爸喜欢鹰不喜欢雀，要不，我给你读一读前些天我写的《鹰》吧。我喝了口水，咽了咽嗓子：再健硕的鹰，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天上/当疲惫的鹰，为翅膀找好寄宿/划伤的蓝天，也利用短暂的喘息/抓紧调整。/鹰用石头或树，区别陆地/它不会委屈自己，像鸡一样/伏在肮脏的地上……/此刻，它就拄在石头上。生硬的攫痕/让石头感觉到钻心得冷——/只有太阳不累，只有太阳一如既往/吹着刺耳的哨子，催促着一切/溅出的唾液，加重了我们对夜晚的依赖——/其实，鹰真正的翅膀就是天/它拥有无边无际的疆域/它的腾空、翱翔和坠落，是生命全过程的演绎/——再健硕的鹰，也不能永远活在天上/就像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一直就行走在路上……

    虽然我们等到最后也没有等到风，但是我们一家三口终归是在阔别大自然几年之后，又一次来到户外，也算是回归了大自然。更大的收获是爱人提议每周到玛依库勒水库周围散步，虽比不得徒步，还好都是用脚板嘛。我们约好了下个周末一早就来放风筝，儿子说克拉玛依这个地方，中午没风，早晚风好。

                                                                     2009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