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川】诗潮沈天鸿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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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川】诗潮沈天鸿诗选
安庆诗歌学会
【作者简介】沈天鸿,诗人,评论家,散文家。安徽省作协第四第五届副主席。中国作协会员。高级编辑。著有诗集《沈天鸿抒情诗选》、《另一种阳光》,文学理论集《现代诗学》、散文集《梦的叫喊》等。主编有《当代精品美文》丛书20卷。大陆、港、台40多家出版社出版的多种诗文选如《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中国当代诗歌经典》、《中国当代青年散文家八人集》、《中国新时期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中国现代名诗三百首》等收有其作品。
叫喊与沉默(组诗)
文/沈天鸿
4月的一个子夜
子夜,汽车都睡了
那遥远的亮点
是人间的灯火
还是低得贴近地面的
天空的星光?
没有时间更没有时代的感觉。
我想到的不是历史
是辽阔得无法想象的空间
群山、河流
没有秩序的存在
这是我不带目的性的时刻
让油菜花自己开自己谢
让夜色自己浓自己淡
我不做
最初或最后的判断
种瓜种豆时节,那些
不曾存在的事物
不可能的可能就要实现
泥土是潮的。夜渐渐到来
黑暗中的梦
才和世界是一个整体
种子知道它在发芽吗
——更正:种子先长出根来
然后才发芽
村庄的灯光纷纷熄灭了
种子得自己活过来
生与死,其间只有一个开关
群山屹立
我没能看到它们升起
但我看见它们屹立
春天、夏天、秋天
最高处是冬天
那儿,渺无人迹
大地因此不再摇晃
河流,因最高处的冬天
而可以流淌
有人走进去了
有人走出来了
而那最高处,白雪皑皑
那儿,只有天空
没有地平线
只有群山屹立
其它一切,都会倒下
死去,只有群山屹立
穿过夜晚,随群山一起上升
忘记群山内部
和空气中黑暗的元素
鸟,在天空中云一样追逐
忘记它们来自大地这个事实
忘记有时就是幸福
许多东西仍然在低处
他们,它们,不得不在低处
并且从未获得过祝福
房屋里面仍然是黑暗的
仍然是黑夜,鞋子仍在等待着
等待再奔走在尘世,让泥水
再次溅到它脸上,再次风干
菊花静悄悄的。它被种植
在不是它的生活中
用痛苦和愤怒开花
并且它知道,黎明对于它
不过是寒霜,明亮,但也更冷
但仍然必须穿过夜晚
从不变的必须认识的生活中
哪儿也不到达地
穿过一个又一个夜
看见群山上升,然后停在那儿
获得白昼的稳定
灵魂和肉体
灵魂和肉体当然是一体
但有时,灵魂冲出了
肉体的包围
找到了它一直寻找的地址
灵魂没有阴影,影子
追随肉体
拂晓,山在很远处逐渐出现
灵魂梦见了它
肉体和影子卧在一起
仿佛卧睡在深深的峡谷里
光在搜索。奇异又正常的是
光仅仅搜索到了肉体
春天的色彩,浅于夏天
浅于春洪浑浊的叫喊
所以这些色彩正在收拾
它们要带走的东西
因此微风颤抖,我们现在就必须
想起而不是忘记
它们为什么不等一等?
除了在梦里,万物都停不下脚步
而每次醒来
我们常常忘记
已变成了另一个微妙的自己
果实不是曾经环绕它的花,尽管
颜色可能相似
——想想这个问题
我们就理解了
钟声为什么最后都进入了大地
实际不是色彩或季节在变化
甚至也不是生活在变化
而是一切都有时乘
有时除
最终都遵循简单的加减法
活
泥土终日在空中飞舞
我们认不出它,认为
那是灰尘。而它们
穿越我们的躯体,没有惊动我们
的确,归来又离去的
是春天,是灰尘
泥土永远在所有的这儿
像灰黑色的夜,或者
含有火种的余烬
记得允许我们跌倒的童年
活着,就是努力不陷进泥土
又不离开泥土
拒绝天堂,看见
飞舞的灰尘,而不看见自己
一个对比
泥土因众多生命腐烂而发黑。
那黄色红色的丘陵、群山
植物和人都一直稀少
而贫瘠。
那些孤独的灯盏
仿佛因为恐惧而摇晃
熄灭,把夜留给
黄色红色丘陵或群山的狂野
黄色红色的丘陵与群山
是生命没有变成的东西
但已经有公路伸了进来,盘旋
缠绕,远远望去
那些车灯
都突然被山吞没
进入了与远古时一样
无人知晓的黑暗
唯有那些喇叭声激起的回音
回荡得比实际更加长久
像人类丢失的梦
也像工业文明抛弃的垃圾
不肯闭嘴
黑色的泥土很远,在山下
那儿植被、人烟稠密,拥挤
那儿车流昼夜川流不息
喇叭齐鸣,却没有回声
猛
山里面藏着猛兽
我的身体里也有,那么
我身体里也藏着山?
猛兽在山里不出来
我也是,关在我身体里的猛兽
多年悄无声息
只有我知道,它活着
它有它的逻辑与世界,它
不是我
这是无人知晓的秘密
群山美丽
任何猛兽,都没有妨碍草和花朵
风从山坳里吹来
吹动一溪流水和石头
这多么像最早的记忆,又像
一念之差
风便已停息,水还在流
几乎空空的村庄,那些
我不认识的人都已经走远
只有野草和树
看不出这是缺点
欢快地长着:风景
藏起了荒凉,人间
藏起了地狱
这些水里的石头,来自远山
被发配到这儿
在水里越来越洁净
——它们真的犯下过
一念之差的罪行?
有没有如来,人间
都是一个巨大的手掌
众生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