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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蔽与呈现:现实题材的现代言说  ——许春樵《麦子熟了》简评

(2017-01-11 20:3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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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熟了》

许春樵

沈天鸿

分类: 文学评论

                             遮蔽与呈现:现实题材的现代言说

 

                                                                ——许春樵《麦子熟了》简评

                                      

                                                                                                     沈天鸿

     

       遮蔽与呈现:现实题材的现代言说 <wbr> <wbr>——许春樵《麦子熟了》简评

       2016年12月7日 合肥 许春樵小说研讨会  许春樵 沈天鸿

      

      小说家许春樵的新作中篇小说《麦子熟了》, 《人民文学》201610月号以头条推出,并在卷首语中用了几占一半的篇幅做了高度肯定的评论,称它以“渗入人性的基底”超越了以前往往止于世相描绘的小说,而可称之为“世相人性小说”,整个小说的“艺术把握,是优秀作家才有的老到深湛”。

      这一评论当然合乎《麦子熟了》的文本,而能够成立。

      我想说的是另外的东西:什么麦子熟了?如何熟了?

     《麦子熟了》叙说的是一个极其平常,并且被许多小说家写过的现实故事:打工男女性饥渴而发生的基于性的纠缠。但许春樵叙述这个故事时,与色情却绝缘——笔触极其干净,没有作为万能佐料的性描写;不仅性爱激情全无,没有性爱的激情或者浪漫可读,而且整个中篇的文字都不动声色,沉峻客观。自始至终都非常规矩老实地在说一个与性紧密相关又全无色情的故事,语言朴实干练到了一切都只为了说这样一个故事,也只说这样一个故事的地步。曾经先锋过的小说家许春樵,这部新作却完全符合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得到的文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文本形式没有花样可玩。内容、形式都“不出彩”。许春樵这样写《麦子熟了》,是在以身犯险。

      许春樵写《麦子熟了》的确是在以身犯险:他把真正在写并且写出来的东西藏起来了,并且因为这种藏是与遮蔽物浑然一体,几无痕迹,直接展示的仅仅是遮蔽物,即作品的表面。而如果读者只能读到表面,仅仅如我在上一段所描述和判断的那样认识这部小说,那么,《麦子熟了》就只是一部一般的小说而已。

    但实质上《麦子熟了》是一部以现实主义小说面目出现的现代主义小说。现实主义外表遮蔽着现代主义,现代主义藏在现实主义的里面。由此,它并不只是说了一些打工者因为相遇而发生的一个“世相”故事,即使加上“人性”,也仍然不够。因为“世相”“人性”也仍然可以完全属于现实主义小说,不能自动转化成现代主义小说。所以,《麦子熟了》的表层结构虽然忠于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如优秀的现实主义小说那样,塑造了典型环境中栩栩如生的典型性格与人物形象,但同时许春樵又悄悄将它们,即故事、典型性格与人物形象都符号化了,成为意象,再进一步变成了寓意深刻的象征——简单地说,将作品涉及到的形象都符号化是现代主义创作方法的基础,因为只有在既使形象饱满、鲜活的同时使它们符号化,才能使其成为象征性意象,进而使作品成为一个总体象征,获得由文本表层生发,但超越文本表层涵义的意义。

    我回想了一下文学史(自然是在我的阅读范围之内)中的小说,只想起一个先例:萨特的短篇小说《墙》。 我认为《墙》就是以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写成的存在主义小说(存在主义小说属于现代主义)。许春樵是否受萨特的《墙》启发,无法判断。也许春樵完全没有想到萨特的《墙》。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在二十多年前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写过现代主义诗歌,写时我就完全没有去想有没有先例可供借鉴,我只是是依据我的一个理论观点,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践行了一下。我的这个观点是:作品是现代主义的还是古典的(我将现代主义之前的文学作品都称之为“古典”),与创作方法无关,最根本的决定因素是该作品体现的哲学思想的性质。

    没有受到萨特的小说《墙》的启发,那么《麦子熟了》就是独创性的。即使受到《墙》的启发,《麦子熟了》也仍然具有独创性——在中国当代小说中有独创性;与《墙》相比较也有独创性,例如《麦子熟了》的象征是个人的,并且只是这部小说的;隐藏的。《墙》的象征是显露的,并且是公众性的,公众性的象征是所有人所有作品都可以使用的。

    现在,我需要论证《麦子熟了》为何以及是如何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而成为现代主义小说的——

    1.前面已经说到一点,就是许春樵将故事、典型性格与人物形象都符号化了,变成了寓意深刻的象征,而符号化并成为象征性意象是现代主义创作方法的基础。

    《麦子熟了》这部中篇小说中,最重要的符号化意象是小说的名字:麦子熟了。

    那么,是什么麦子熟了?又是如何熟了?小说最主要的人物是“麦子”,“麦子熟了”中麦子的所指,既指女主人公麦子、所有的打工者,也指庄稼地里的麦子。“麦子熟了”的麦子是两者的叠加。两者叠加成为意象的“麦子”具有两者以前分离而且不能重合的属性。例如,麦子,以及她的堂姐妹麦穗、麦苗,乃至打工的其他工友,本来的命运,都是如她们种的麦子一样,就是家乡土地上的一株株麦子,家乡土地麦子的一生就是她们和他们的一生,但现在她们他们都成为漂泊的麦子——不得不去异乡城镇打工。这样的麦子熟了熟在何处?熟在无根的陌生土地上,熟在不得不呼吸也由自己亲手制造的被污染的空气中。而“麦子熟了”这个很诗意的说法,其真正的语意是麦子死了。所以,麦子,以及她的堂姐妹麦穗、麦苗,乃至打工的其他工友这些麦子熟了,其实就是这些麦子死了。这些麦子死了才能“胜任”在任何地方存在。所以,诗意的说法在这个本无诗意的世界,乃是最残酷的东西。

    《麦子熟了》这个篇名由此不仅成为作品内容的一部分,而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不仅是文本结构无所不在的一部分,而且笼罩整个文本结构,将意象性质与象征意味给予了整个文本。

    由此可见,虽然绝大多数作品的名字都是可以置换的,但《麦子熟了》是绝对不可以更换的那极少数之一。

    小说中的人物与事情也都不同程度地依靠意象化而成为某一种象征。这儿不展开分析了,只做一个提示:象征就是那人或事物所意味着的东西超出了其自身本来的意义。

    由此,《麦子熟了》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却在小说形式上成为了现代主义小说。

    2. 在保证一部作品具有现代主义性质上,形式仍然是脆弱的,不足以提供完全、可靠的保证。完全、可靠的保证是前面我说过的我提出的那个观点,即:作品是现代主义的还是古典的,最根本的决定因素是该作品体现的哲学思想的性质。那么,《麦子熟了》体现的哲学思想是古典性质的还是现代性质的?我的回答是现代哲学的。

    不过,许春樵是小说家而不是哲学家,写的也是小说而不是哲学著作,《麦子熟了》体现出的现代哲学来源较多,是它们的混合。下面我的分析对其来源将不一一指出,因为具有哲学常识的是可以自行辨认出来的。

    《麦子熟了》中人物没有理想化或神圣化,人物的言行也没有出奇之处(人物的言行构成故事,因此这意味着故事也无出奇之处),《麦子熟了》吸引人的是平淡写出的人和事中隐藏着的现代哲学意味。例如小说中所有打工者都被偶然性控制,从原本距离甚远老死也不可能往来的四面八方,来到海边的一个镇子打工,再偶然地相遇而发生往来。一号人物年轻女性麦子出来打工是因为她公公得了病需要治病的钱——他人的一个偶然(生病)决定了麦子后来的命运,即“麦子熟了”也就是“麦子死了”。人的自主性在偶然面前陷入了绝境。麦子的自主性,仅仅能够被运用于是不是和那个据说不知和多少打工女工“闲扯”过的老耿“闲扯”。而这一自主性用武之地,却是公公生病、不得不出来打工而远离丈夫、莫名其妙被迫打了完全陌生的老耿的摩的这一系列偶然带来的。最后,依靠自己的自主性一直抗拒老耿“闲扯”的赤裸裸邀约的麦子,也败于后来发生的新的偶然事情,邀来老耿,准备将自己这唯一的自主性灌醉,即放弃反抗,听任老耿“闲扯”,仅仅是被老耿发现她这一用意,不肯乘她醉酒沾便宜而未成事实。不过,虽然自主性几无发挥之地,以及几无作用,但它毕竟使麦子成为与其他人有了区别的这一个。

    这些说明了什么?或者说这样写的依据是什么呢?

    说明的或者依据相同:个人的存在都是被存在,个人被抑制在一定的自然和社会环境之中无法逃脱,因此常常被偶然控制;个人之外的存在都是非个性的存在,要考察个体存在的真实性,就要把人从环境中分离出来,而进行分离的唯一凭借,就是那处于可怜处境但使人成为个人,因而极其重要的自主性。

    存在与存在者是有差异的。所以,自主性起作用时并非都表现为反抗,麦穗、麦苗的自主性就表现为另外的选择,她俩的选择虽然不同,但性质是一样的:不仅顺从,而且比顺从更进一步,如鱼得水。

    这一点,可以说是许春樵对现代哲学的一个补充。

    处于可怜处境但不可或缺的自主性之所以极其重要,还在于失去了自主性就失去了作为个人所必需的独立性,从而失去了作决定和选择的可能性,失去了自己的个性和自由,从而也将忘记对所发生的事件应负的责任和义务,取消了个人从对待自己和世界的可能性,泯然众人(麦子准备并且已经在实施的灌醉自己的自主性,就是为了忘记对将发生的事件应负的责任和义务)。

    个体存在与诸多异己力量的反抗与斗争,是现代主义小说的共同主题。在众多危及自我的异己力量中,大多选择权力来结构小说,萨特的短篇小说《墙》、梅勒的长篇小说《裸者与死者》,都是这样。在《麦子熟了》中,人物矛盾冲突却不是围绕争夺权力,而是围绕性关系展开的,而且这种性关系在主人公麦子那儿,虽然性的渴望源自肉体,但它一直盘旋在心灵,是心灵的表现,从未到达过肉体。孔子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晚于孔子的告子“食色性也”之说应该就是源于孔子。)打工,是为了食,属于物质;心灵的性,也是色,但属于精神。在麦穗、麦苗那里,食色则都表现为物质。从以食色为隐含主题来说,《麦子熟了》是从人最根本的属性来写并且呈现它种种复杂表现的小说。麦子内心对来自老耿的性的反抗,同时也是对她自己肉体的反抗。许春樵在麦子熟了》中花了大量篇幅反复、多方面多层次地描写麦子的这种痛苦挣扎的反抗,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描写,或者只有简单描写,《麦子熟了》就变成一个平凡的小短篇了。因此,必定有春樵认为非这样写不可的重要原因在,重要主题在。那么它是什么呢?麦子的这种反抗与忠贞观念有一些关系,但也仅仅是有一些关系而已,也就是说,忠贞观念不足以令麦子这样长时间地苦苦挣扎着反抗。我觉得很可能就是春樵要以此来表明,人总是要渴求某种非物质的超验的东西的,总是要证明自己属于历史性的存在物,即使是像麦子这样只有高中文化的打工女性。相对于她的心性来说,物质的外在世界是虚幻的,甚至危险的(小说多处渲染了麦子感觉中的的这种危险);物质化、外在化的自我存在也是虚幻的、危险而不可接受的。老耿的性诱惑、自己肉体的呼喊,对于麦子都是物质的外在世界的诱惑与呼喊,接受了就泯然众人就失去了个体的自我。因此,这种痛苦挣扎的反抗就是对物质的外在世界异己力量的艰难反抗。——由此段分析可以看出,麦子熟了》以及对麦子这种反抗的反复描写,隐含着被糅合了的孔子哲学和现代哲学。

    还值得玩味的,是麦子和老耿肉体上始终是清白的,但舆论认定的是另一种性质相反的事实,甚至连麦子自己都觉得无法说清。而老耿最终因此糊里糊涂地死于麦子丈夫的袭击。从客观事实说,麦子和老耿都被冤枉了,因为他们从未有过肉体关系。但仍然从客观事实说,当麦子已经在疯狂地给自己灌酒,虽然因为老耿不肯乘她醉酒而没有最终结果,事实的本质也并没有因为没有最终的结果而改变。所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是否其实已经发生?甚至比发生了的更真实?这是春樵在麦子熟了》中提出的一个两难哲学命题。

    我推测作者自己的回答是肯定的,即某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甚至比发生了的更真实。因为唯有这样,《麦子熟了》中的“麦子”才熟了。

    至此,可以揭示藏起来的重要主题了——总是渴求某种非物质的超验的东西,是人拒绝成为物质也是拒绝成为众人而保持自我的标志,但人类赖以生存、繁衍的食色,一直从根本上持续地摧毁着个人的这种渴求,具有这种渴求的个人本能的反抗因此也持续地在一个个个人身上进行着。这种战争在今天也没有停止,并且现代生活还为其创造出了新的战场与新的主角,例如打工的农民(在传统的农业时代,农民几乎不可能成为这种战争的主角)。尽管这种个体与类并且还要以自己肉体为对手的战争,大多以个体失败而告终,就像《麦子熟了》中的麦子,但有麦子这样的反抗者不断出现,人类就永远不会都是“众人”而有希望。

    ——通过以上分析与评论,我想我已经简明地说清了春樵是如何在小说的形式与内容中藏,以及藏起来的是些什么。为什么要藏?其实不是要藏,而是必须藏——现代哲学认为,真正的存在总是被遮蔽的,它始终隐藏在其自身显现方式的后面,具有掩藏本性。而看到真正的存在,只能通过其自身的显现及其显现方式。胡塞尔现象学的方法就是本质直观,关注在直观中原初地给予认识者的东西。《麦子熟了》整个文本,从形式到内容的处理,都是对此的应用:遮蔽与呈现:现实题材的现代言说.

     此外,小说中的哲学不是为了哲学而哲学,更不可以是加进去的,小说中的哲学是作家写他的小说时,他已有的哲学思想自然而然、甚至是“无意识”地在决定怎样写的过程中通过被写出的人和事体现出来的。因此,被体现的的哲学思想当然地就隐藏在体现它的人和事之中,而不可能直接现身直接现身的例子可能只有米兰昆德拉的长篇小说《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它间或就有一章完全是哲学议论)

     许春樵早期的小说是先锋小说,后来转向现实主义小说,现在写出《麦子熟了》这样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方法本质却是现代主义的小说,并不奇怪——是对文体的把握和思想都炉火纯青之后的水到渠成,先锋小说和现实主义小说得以融合无痕。的确如《人民文学》卷首语所评论的:体现了“优秀作家才有的老到深湛”。

       荣格说过:“那些向外看的人都在做梦,那些向内看的人终将觉醒。” 《麦子熟了》是一部既可以从外面看(现实主义),又可以并且需要向内看的小说(现代主义)。内外一齐看,则是对它的最高级阅读。
      
综上所述,《麦子熟了》不仅是许春樵个人小说创作的重大突破,也是中国当代小说的重要收获,因为就我的阅读范围来看,还没有出现过以如此严谨的现实主义为外表,实质却是哲学内涵丰富、深刻的现代主义小说。

 

                                                                                                                      2016.11.26
      注:本文为在安徽省委宣传部、安徽省文联主办的“安徽省第一届原创文学  许春樵中篇小说《麦子熟了》研讨会”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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