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与梦之间醒着
(2013-02-04 13: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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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文学》2013公刘沈天鸿文学评论 |
分类: 文学评论 |
“正视现实、直抒胸臆是公刘诗歌的灵魂”几乎是公认的共识。表面上看当然是这样。所以我对此表示有保留的同意。
如果说小说就是生活,那么诗就是梦。当然现代诗人的一个两难处境,是我曾经在一首诗中写过的:“一个人不可能在生活与梦之间醒来。”(这里的生活指的是现实的生活)公刘那一代人面临的这种状况更为严峻,许多人都选择了生活放弃了梦。这种选择不属于无可指责但可以理解。而公刘以他的诗表明,他选择的是梦。梦并非像通常理解的那样意味着浪漫,梦的实质就是现实中的不可能,他选择的这个梦是在不可能保持于人时坚持做一个人,“不能倒退为猿!”(公刘《爆竹》)这是中国诗歌的一种传统:必须具有人格力量。我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我认为杜甫的“三吏”“三别”是一位真正诗人之必须:体现诗人的良知与正义。
所以,我以为认识了公刘和公刘的诗,就认识了中国诗歌的传统,就认识到人格力量对诗的极端重要。
公刘因为他的人格为他的诗选择了这样的梦,他就必须在生活与梦之间醒着,既看见生活又看见梦,并且把他看见的生活与梦都写进他的诗。而不是他非要“正视现实”——现实就在那里,每一时刻每一地点的那里,包围着每一个人,不允许躲开,即使闭上眼睛它也直逼人的咽喉。懦夫也正视现实的,因为只有正视他才相信自己看清了,然后选择了沉默。
不沉默的公刘的这类诗,即在不可能保持于人时坚持做一个人的诗,所关注的理所当然地不是自己,而是天下苍生、国家民族——也就是说,他的诗歌面对和处理的,是他置身于其中的那个不断变化着的时代的现实层面和精神层面的重大问题,并以诗歌显示出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一个人对天下苍生、国家民族命运的承担。这样的诗所具有的也理所当然地是人格之美。人格之美是大美,有评论者说“公刘的诗‘以仁为本,以智为翼,以勇为骨,翱翔于青冥之中’”,说的就是人格之美。
黄子平评论说公刘的诗是从云到火。这比喻应该说是形象而且准确的。我补充的是前期的云里也有火,暂时看不到的雷电之火,而后期的火也常常转化出云。前期后期不是截然相反的两种诗。使它们保持统一的是诗人始终不变的对祖国对人民的深沉的爱。这一点,明显易见,不举例了。
从诗本身来看,公刘的诗属于现实主义诗歌,并且是相对于现代诗而言的“传统新诗”
这一段精彩得甚至可以独立成诗,并且其意象(一朵云)的饱满,整段涵意的复杂、深刻,不亚于30多年后才出现的现代诗中的佳作。后两段先以“在哨兵的枪刺上\
在很早的1954年能写出这样的诗(后来当然仍然陆续有这样的诗,例如三十六年后写的《爱晚亭》),可见他不仅不是只会直抒胸臆,而且在那个大一统的时代,其诗艺和对世界对事物的感受都仍然有着难掩的过人的才华与独特的个人性。
我同意王家新对公刘的评论:“无论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还是在‘文革’结束后那个诗歌艰难复苏的年代,这都是一位不可绕过的、其重要性尚未被人们充分认识到的诗人。”“50年代他所创作的诗集《边地短歌》《在北方》中的许多篇章,不仅仍富有价值,甚至至今读来仍有某种‘新锐’之感。他那时的诗,诗风尖新、严峻,注重构思、意境和节奏,技艺娴熟,富有功力。”
公刘,尤其是作为一个杰出诗人的公刘的一生,是悲剧性的——被打成另类长达22年的痛苦和沉默,“文革”后才再次有诗的爆发。
杰出即悲剧。
在不可能保持于人时坚持做一个人往往也是悲剧。
公刘自己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写道:“我是命运的人质”(《人质》)。
但于中国诗歌是一幸:拥有了杰出的诗人公刘!
附:
代表作有诗集《边地短歌》、《在北方》、《离离原上草》、《仙人掌》、《公刘诗选》、《我想有个家》、《公刘短诗精读》,短篇小说集《国境一条街》,电影剧本《阿诗玛》、《望夫云》,评论集《诗路跋涉》、《诗与诚实》,散文随笔集《酒的怀念》、《活的纪碑》、《纸上声——公刘随笔》,杂文集《正题歪做》、《不能缺钙》,报告文学集《裂缝》等等40种,并获全国第一届新诗一等奖等多项国家文学奖。另有中、短篇小说,诗歌,评论,随笔等200余万字尚未结集。部分作品被译成英、法、意、德、俄、日、西等多种文字。曾代表中国作家出访前南斯拉夫、联邦德国和美国等地。